她為了顧炎,在寒冷的天氣到了陸家去,在那里待了一整天,費盡心思才求得這些藥材,而他竟還當她是去找男人作樂!
他的胸口一緊,想起自己先前對她所做的種種,刻意以唇舌折磨著她,若不是她的哭泣讓他陡然住了手,他說不定會殘忍地要了她。種種復雜的情緒夾雜著自責淹沒他,令他簡直想要砍自己一刀。
「我不許你這麼說他,他是我的夫君。」芷娘鼓起勇氣看著他,不在他的眼光下膽怯。
天曉得她的心跳得多急,這樣被他抱著,聞著他強烈的男性氣息,她又想起了先前他在她身上所做的邪惡事情。
「這些藥材是你去向陸家求來的?」魅影想起陸家在京城里有著幾十間的藥鋪,甚至連皇家都是向陸家購藥。她是為了顧炎,才會前往陸家,向那些人求了這些藥材?
芷娘點點頭。「他們說藥方難湊,所以我一直在那里等著,折騰到了天黑。」
想起那些人的霸道,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扣住她的小臉,不許她轉開頭。「你到陸家去,不是去陪那些男人飲酒作樂?」
「當然不是!」她氣得小臉通紅,知道他從頭到房都把她當成最隨便的女人。「你怎麼可以以為我……以為我……」她氣憤得說不下去,用那雙清澈的眼楮指控著他。
他松開對她的鉗制,緊緊地閉起眼楮,仰起頭握緊拳頭。他沒有體會過這些,與她的單純美好相比,他簡直卑劣到了極點。
石室之中,只有他沉重的呼吸聲。芷娘瞪大眼楮看著他,既是詫異又是不解,不明白為什麼只是看見這些藥材,他的態度就突然改變?
隱隱約約的,在遙遠的地方有著報更的鐵板聲響過,傳人隱密的石室之中。
芷娘陡然間瞪大眼楮,突然想起夜已經那麼深了,小臉上滿是驚慌。「求求你放我回去,我答應過顧炎,一定會乖乖回去的,現在已經那麼晚了,他一定會替我擔心。為了出來拿藥,我已經騙了他一次,不能再失信了。」她急忙地搖著他的手臂,焦急地看著他。
她無計可施地求著他,但是看著他那雙深邃難解的黑眸,她卻半點把握也沒有。「你听我說,不論我做錯了什麼,你要對我凶,或是打我都沒關系,但是求你現在放我回去,我必須快點回去,不然顧炎會擔心的。」
他只是睜開眼楮,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瞪著她,看著她一臉焦急慌亂的模樣,那雙眼楮愈來愈陰鷙。
芷娘急得又要哭了,淚水又在眼里凝聚,只是幾下輕眨,轉眼又紛紛滾落。「你不懂嗎?顧炎的身體好糟的,我不能讓他擔心生氣,我──」
魅影低吼一聲,發出幾聲難以听明白的咒罵,之後半果著精壯的身子往石室的陰暗處走去,等再出現時,手中已經拿著一件厚重的黑貂毛披風。他走到軟榻旁,看了她半晌,之後將被風輕率地扔在她身邊。
「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他咬牙說道,看見她眼角的淚水,皺起眉頭替她擦去,那態度有著意外的溫柔。
芷娘呆愣地半張著嘴,之後才听清楚他所說的話。她連忙系好兜兒的繩結,用柔軟的披風把自己包得密密實實的。雖然這樣的穿著仍太過荒唐,但是至少比先前半果的模樣好上許多。
她抱著那些藥材,小心地滑下軟榻,謹慎地看著已經重新穿回衣衫的他。「不用送我回去,你只要把我送到城里就行了,我可以自己走……」
「你再說話,我就吻你。」他慢條斯理地打斷她的話。
芷娘嚇得緊閉上嘴巴,腰間只覺得一緊,他已經輕易地抱起她,走上他們原先走過的石階。她先是抱住懷里的藥材,但是在他行走時,她又有些害怕地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里。
這一次他不再發出輕蔑的冷哼,反而繃緊了身子,吐出口的是喃喃的咒罵,可那些咒罵卻奇異地沒嚇壞她。她稍微放縱自己,將所有的重量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覺得他是那麼高大挺碩,像是能替她擋去一切的風雨……她的臉又燒紅了,在心里不斷罵自己不正經。噢,她一定是最邪惡的女人,怎麼可以有那些幻想?他可是京城里最可怕的魅影啊!
只是,當魅影抱著她,一路施展輕功奔回京城的路上,她真的稍稍地希望過,期待這段路能夠再長上一些……
第五章
冬日里難得有了陽光,只是因為前一夜的綿綿細雨,土壤都是濕潤的,濺了路人褲腳上不少污泥。顧家的清晨,卻比平時多了幾分喧鬧。
一個丫鬟捧著柴薪,緊張兮兮地往廚房里奔去,一路上還掉了不少。冷不防在經過回廊的轉角時,咚地一聲撞上了顧炎,原本抱在懷里的柴薪全掉了。
彼炎詫異地扶住冒失的丫鬟,還謹慎地退後幾步,咳了幾聲。他幾年來始終維持著偽裝,即使在顧家中也毫不松懈。不做得如此徹底,無法騙過那些老奸巨猾的賊人,而為了復仇,他可以做盡一切。
為了找尋到當時殺了他全家的幕後凶手,他忍下一切屈辱,甚至任由那些高官們羞辱顧家。他的心里只有冰冷的恨意,甚至沒有其他的情緒,直到遇見了那個似水凝成的美麗芷娘。
小丫鬟調皮地吐吐舌頭,很是不好意思地提裙福身道歉。「對不起,我跑得太急,沒有注意到您。」小丫鬟彎下腰,迅速撿起掉了滿地的柴薪。
「拿這麼多柴火是要做什麼?」他皺起眉頭,伸手到口唇前輕咳。
「是夫人吩咐我去收集的,她要我快些送到廚房去,她正在那里忙著呢!」小丫鬟重新把柴薪抱在身前,之後飛快地往廚房的方向奔去。
彼炎仍舊皺著眉頭,視線轉住廚房的方向。芷娘要人收集那麼多柴薪做什麼?瞧那些柴薪的分量,足夠燒掉顧家的半棟宅院呢!他舉步往廚房走去,還沒有走到廚房,就听見廚房里傳來數聲驚叫聲,大量的濃煙竄了出來。
「啊!火燒得好大。」一個丫鬟驚慌地喊著,還慌忙地詢問︰「夫人,這樣還要不要添柴火?」
「我……咳咳……我不知道……」芷娘的聲音在煙霧中傳來,伴隨著不斷的咳嗽聲。
「煎藥需要多大的火?」她想起那些人吩咐過,藥要用文火小心煎著。只是她從小嬌生慣養,哪里知道文火是什麼?
「夫人,你不會煎藥?」原本還猛往火焰里丟柴薪的小丫鬟瞪大眼楮,看著愈燒愈猛烈的爐灶,她眼明手快地丟下手里剩下的柴薪,決定先逃命要緊。
「啊,別跑啊,這藥必須仔細看顧著才行。」芷娘被煙燻得眼淚直流,還是很堅持地靠近已經煙火亂竄的爐灶。手才剛接觸到藥壺,她就被高溫湯得發出一聲驚叫。
突然一桶冷水嘩地撥了下來,她毫無心理準備地被潑了一身濕,頭發衣服都在滴著水,爐灶上的火全滅了,只有原本燒得炙熱的藥壺,在冷水淋過下發出嘶嘶的哀鳴聲。
「不要靠近那里。」顧炎站在廚房門口,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水桶,走上前來察看她是不是被湯著了。
看見芷娘被彌漫的煙霧給包圍的瞬間,難以言喻的恐慌掌握了他,他強自忍耐著,直到丫鬟奔逃出去後,才出手滅了火。對于火焰的厭惡,潛藏在他的心里;他始終無法忘記,那一夜的烈焰奪去了他的家人。
芷懷沒有想到潑她冷水的人,竟然會是顧炎,她稍稍愣了愣,勉強露出尷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