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是看進那雙黑眸,莫安嫻就快要發抖了,何況是要在他眼光下扮演男人長達三個月,她不確定是否能做得到。老爸可真的是一點父女情分都不顧,竟然丟給她這麼一個難題!
難怪老爸會自信滿滿地許諾,只要她安然瞞過對方三個月,她就能重回戲劇的懷抱,老爸是算準了,她能安然過關的機會微乎其微。
「怎麼一听見由我照顧‘你’,馬上就臉色蒼白?難不成怕我會欺負‘你’?」他仍舊看著眼前這個矮小的男孩,修長的手指敲著沙發的椅背。「放心吧,我還欠莫老爹不少人情,替他照顧‘你’是理所當然的。」
安嫻把門關上,回到客廳,打量了幾下後決定在一張小板凳上坐下。屋子一個多月沒有人居住,她又剛回到台灣,還沒有時間可以打理。
「我習慣獨處,不想麻煩其他人。」她看看空蕩蕩的桌面,想起剛才放進廚房的綠茶末,旋即站起身來去沖了兩杯熱茶回來。
「多謝,但是我對即溶綠茶沒興趣。」他無禮地說,露出的迷人微笑又讓人無法責怪。
「即溶綠茶?」她不解地皺眉,唇滑過溫熱的茶杯。杯子與茶末都是從東京帶來的,只有水不同了,嘗起來就是有些不同。
「咖啡豆磨成粉,沖調出來的是即溶咖啡;綠茶葉磨成了粉,沖調出來的不是即溶綠茶嗎?」他啜飲一口,還是不習慣那澀口的味道。
安嫻輕哼了一聲,臉上沒有表現出自己的不滿,只當杜豐臣是門外漢的嚷嚷,不值得入耳。
「我在辦公室里等了一早上,還以為‘你’會知道要打電話來,要我去機場接機,結果在辦公室里等得都快長蜘蛛網了,還是沒接到‘你’的電話;反倒是這里的管理員通知找,說有人拿著鑰匙,自己開屋進來了。」杜豐臣說著,將手撐住方正的下顎,目光如炬地繼續看著安嫻。
「我習慣自己來,不想打擾你,原本想明天再去辦公室向你報到。」她在他的視線下有些僵硬,多年的舞台經驗讓她不至于顫抖。
「‘你’父親打越洋電話來,要我好好照顧‘你’,‘你’可不要讓我失職了。」
杜豐臣的視線還在「他」身上游走,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我還有照顧自己的能力。」她用喝茶的動作掩飾有些發抖的手,陶杯里的茶末在跳動,像是她激烈鼓動的心髒。
他輕笑幾聲,話鋒一轉,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我听管理員說,拿著鑰匙,扛著行李進屋來的是一個年輕女人。」
賓燙的綠茶幾乎燙傷了她的唇舌,讓安嫻疼得眼中涌進淚水,她猛眨幾下眼楮,想把眼眶里的淚水眨掉。
「那是我的女朋友。」她硬著頭皮說謊,在心里暗罵自己沒有想到要一踏上台灣就換成男裝。但是誰又料得到,杜豐臣的眼線會如此之多,連管理員都會把這里的動靜告訴他?
杜豐臣猛搖頭,黑眸里很是不以為然。「久聞日本的大男人主義嚴重,但‘你’年紀小小怎麼也沾上這種惡習?」他探頭往室內尋找。「‘你’女朋友人呢?」
「趕飛機回日本去了。」她流利地說謊,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卻因力道過猛,綠茶濺出許多,在桌上形成瑰麗的圖案。
「‘你’這種惡習太嚴重了,非改不可,留在台灣這段期間讓大哥我好好的幫‘你’上一課。」他義不容辭地攬下改造大業。
安嫻只是冷笑幾聲,沒有回答。怎麼老爸沒有告訴她,原來合伙人竟是一個跋扈到連別人說什麼都听不進去的人,才剛見面,就忙著想要對她進行思想重塑。
「還不用麻煩,我的惡習不勞閣下的費心。」
「不要見外,我跟‘你’老爸是好朋友,照顧‘你’是義無反顧的事情。‘你’現在還太女敕,等過幾年,身子長得高些、結實些,‘你’那張臉會讓女人們瘋狂的,那些女人會像是見到蜜的蒼蠅,在‘你’身邊猛打轉。」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男性的手掌在轉眼間扣住安嫻的下巴,仔細地打量「他」的臉。「不過話說回來,‘你’長得比我想像中還要幼齒,听‘你’老爸的介紹,我本來還以為‘你’會更高壯些;莫非日本的食物不夠發育中的少年吃,造成‘你’發育不良的悲劇?」
她拍開他的手,讓自己臉龐月兌離杜豐臣的掌握,被指節捏過的臉頰還有些疼痛。「我只是發育得比較慢些。」
「沒關系,在台灣有的是好吃的、有的是補藥,別擔心會長不高,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我包管等到‘你’回日本時,‘你’會高壯到達‘你’老爸都會不認得‘你’。」杜豐臣看著那副在襯衫下單薄得像是風一吹就會垮倒的骨架,自信滿滿地說道。
初見到這個男孩,他還真有些吃驚,听莫野堤所形容的,杜豐臣還以為要來台灣幫忙征信社事宜的是個聰明強硬的小男人;但是見到這個矮小的少年,他從那張臉上探詢莫野堤所說的強硬作風,卻只有見到那雙眼楮里的固執。清秀的臉龐上,那雙眼楮漂亮得讓人印象深刻,有著脂粉的味兒,像是還沒有徹底轉變成為男人,僅只是個男孩。
「不勞費心。」安嫻往後退丟,在心里罵臭了杜豐臣的祖宗十八代。壯到連老爸都不認得她?開玩笑,發福可是演員的大忌,她還要為了以後的演員生命著想。
「‘你’到底幾歲?怎麼整身骨架像是沒長肉?」他站起身來,龐大的身軀在公寓里造成威脅。
莫安嫻垂下睫毛,遮掩眼睜里算計的光彩。「十七歲。」她吞吞吐吐地說,腦海里警鈴大響。
太危險了,欺騙這個男人,無疑是一件太過冒險的事情,她的直覺在警告自己,要是還想保全性命,就必須馬上以最快的速度逃開。
「十七?那‘你’真的是發育不良了。」杜豐臣說道,接著皺起濃眉,漆黑如子夜星空的眼睜眯起。「‘你’比我想像中小了很多,不論是身材或是年齡上都是如此,听‘你’老爸提到‘你’的一些事跡言行,我都以為是一個成年人。」
莫安嫻只是擠出一個微笑,逼著自己別往房間里退。他的身軀帶給她太多的威脅,緩慢逼近的氣氛讓她快要透不過氣來,感覺上就像是在教授的注視中,而她身處舞台的聚光燈下,卻在最重要的一場戲忘了詞,緊張到動彈不得。
「大概‘你’是那種思想上比較早熟的人。」杜豐臣自言自語著,再度露出微笑。
「打量夠了嗎?今天忙得太久了,我又坐不慣飛機,所以很疲憊,要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要去休息了。」她急著逃開那雙眼楮,沖動地想要回到鏡子前,察看是否已經在那雙深沉的黑眸下穿幫。
「休息?大白天的休息什麼?又不是姑娘家。小倭寇,把精神提一提,大哥給‘你’洗洗塵去。」
說完,杜豐臣便單手拎起安嫻的衣領,罔顧她的奮力掙扎,像是拎著一只極為馴服的野生小動物,邁開優雅慵懶的腳步往門口走去,再度吃驚于莫安嫻輕得像一根羽毛。
「小矮寇,還沒請教‘你’的大名。」他不當一回事地打開公寓大門。
「莫安嫻。」她咬牙切齒地說,人被提在半空中,四肢只能無助地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