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厲香桐低泣,攙住已經漸漸神智不清的親娘,其實娘早就瘋了,只是報復的念頭讓她的頭腦暫時保持清醒,直到此刻終于完全崩潰了。
厲玄赫見了這情形,心里又何嘗會好受。「快扶老夫人回房去,還有立刻請大夫到府里來。」
「成鈺……成鈺……」厲老夫人口中直嚷著死去兒子的名,呆呆愣愣地被婢女攙回房去了。
「大哥。」厲香桐在跟出去之前,哀傷的喚道。
「只要義母在世一天,我都會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厲玄赫神色黯然地說。
厲香桐笑得傷感。「這點我自然相信大哥了,只是……該去哪里找大嫂呢?都過了這麼久,說不定她已經離開天霄城了。」
「……我大概猜得到她在哪里。」厲玄赫沈吟片刻,冷不防的想起丁小苳說過她之前都住在西歸山,這也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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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歸山南峰——
「月亮彎彎朦朦光,坐在半山等情郎……嘿喲……風吹竹影搖晃晃,又驚又喜又心慌,八月十五賞月光,哥哥打獵妹采茶……」丁小苳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聲音哽咽了,再也唱不下去了,手上劈柴火的動作也跟著停下來。
相公應該快回來了吧?丁小苳望著湛藍的天空,想著此刻人在遠方的厲玄赫。「相公,我好想你,奸想再看你一眼,只要一眼就好……不成!不成!要是看到相公,我一定又會舍不得離開了,所以絕對不能進城……」她用力搖著腦袋,不許自己有這種念頭。
「既然舍不得,為什麼要走?」
循著耳熟的歌聲一路找來的厲玄赫,難掩此刻情緒的澎湃、激動,看著蹲在地上劈柴的嬌小身影,再听著她的喃喃自語,既心疼又生氣。
「嚇!」丁小苳驚跳起來,轉頭瞪著站在不遠處的高大身影,揉了揉眼皮,確定下是自己幻想出來的。「相、相公?」
厲玄赫獨自在山上找了五天,心想要是帶太多人來,怕會把丁小苳嚇跑,她必定會因為不想讓他為難而躲到更難找到的地方,所以厲玄赫便決定一個人上山,直到昨天晚上才想到他要進京前幾天,和丁小苳曾經聊到在西歸山南峰找到那幫山賊的落腳處,于是決定來踫踫運氣,果然她就在這兒。
「小苳……」
听到這聲熟悉的叫喚,讓丁小苳從驚喜中回過神來,霍地轉身往屋里跑去,接著一聲砰然巨響,將兩扇門板關上。
「我騙了相公,沒有臉再見相公了……」門內的丁小苳已經淚流滿面。
「原來你還知道沒臉見我,那麼為什麼要騙我?」厲玄赫真的很氣丁小苳寧可在這兒受苦,也不願等他回來,先問過他的意見再說。
听到這番責備的話,丁小苳把頭垂得低低的。「對不起,相公……」
厲玄赫決定好好地罵她一頓,這樣丁小苳才不會一直鑽牛角尖。「原來你已經認定我是那種只在意一個人出身如何的男人,原來在你眼里我是這麼膚淺愚昧,原來我對你種種的好,你根本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不是這樣的,相公,我沒有那麼想過……」丁小苳在門內急得要命,有股沖動想把門打開,替自己辯解。
「你沒有那麼想過,可是卻用行動來證明你就是這麼認為,因為你不相信我會保護你,會站在你那一邊。」厲玄赫態度冷硬地斥責。「你對我毫無信任可言,所以才會說走就走!」
「我……我……」丁小苳被罵得頭昏腦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門外的厲玄赫索性不作聲了,就是想看丁小苳接下來會怎麼說,他非給她一個難以忘懷的教訓不可。
听到外頭的人突然不說話了,讓丁小苳不由得心驚肉跳,怕厲玄赫氣跑了,一輩子都不原諒她,想到這兒心都碎了。「相公,你還在嗎?你生氣了嗎?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沒想到你會這麼以為……」
厲玄赫這才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透著蕭索惆悵地說︰「我沒有生氣,只是失望,心寒,原來你把我當成那種不明是非的人,也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我沒有不相信……」丁小苳以為這麼做完全是為相公好,卻沒想到反過來傷透他的心。「我只是不想相公被百姓們恥笑,說你娶了山賊的女兒為妻,怕以後沒有人肯再听相公的話了。」
「那你有問過我在不在意嗎?或者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大家接受你?」厲玄赫難掩憤慨的口吻。「你連問都不問一聲就走了,要我作何感想?」
「對不起,相公。」丁小苳終于明白這麼做是大錯特錯。
「我不接受這句道歉。」
「相公……」丁小苳哀求地喚道。
「我為了找你,從昨晚到現在都還沒吃,現在要去找些獵物回來,等填飽肚子之後再來罵你。」厲玄赫這麼說就是要她知道他的氣還沒有消,待會兒要再繼續,她最好把皮繃緊一點。
听到腳步聲離去,丁小苳慌張失措地低喃。「怎麼辦?相公真的生氣了……」這是厲玄赫第一次對她說這麼重的話,她才知道滋味有多難受,有多害怕他再也不愛她了。
經過半個時辰左右,厲玄赫帶著獵物回來了,然後又找到附近有山泉水,于是將獵物處理過後,便開始生火。
用不了多久時間,一陣陣香味就這麼飄進了屋子,讓丁小苳撫著咕咕叫的肚子,猛咽幾下口水,這一個多月來,她經常處在饑餓狀態,就算吃了東西,很快又餓了,早上又吐得厲害,心想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厲玄赫來到隔壁像是廚房的屋子里,找到幾個碗盤,便將一只熱騰騰的野鴿放在盤子上。「我把烤好的東西放在門外的地上,要不要吃隨便你。」他故意用冷淡的口氣對她說,看丁小苳以後敢不敢再這麼丟下他。
丁小苳的心宛如被針刺了一下,這才怯怯地打開門。「相……相公……」
「不要叫我!」厲玄赫踱回火堆旁,繼續烤其他的獵物。
被這麼冷冷的斥喝,讓丁小苳臉色一白,只得乖乖地拿起地上的盤子,不敢不吃,才咬了一口就淚水盈眶了。
「好好吃……」因為這是相公親自幫她烤的,當然是人間美味。
「我不會這麼快就原諒你的。」厲玄赫依舊背對著她烤著獵物,可是很注意丁小苳的一舉一動,听她一邊哭一邊吃,心里何嘗不心疼,不過她受的教訓還不夠,得要她牢牢記住這次的經驗才行。
「我、我知道……」丁小苳哽咽地說,看來相公真的生好大的氣,她一邊吃著野鴿,一邊痴痴的凝睇著厲玄赫的背影,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來該怎麼求得他的原諒。
山里的天色很快就暗了。
「相公,外頭很冷,屋里有房間可以睡……」丁小苳討好地說。
厲玄赫將劈好的柴火丟進火堆中,將火燃得更大,也能暖和一點。「不用了,我睡在外頭就好。」
「喔。」看來這招不行,丁小苳垮下肩頭回到屋內去。
沒過多久,丁小苳又抱著一條被子出來,涎著笑臉,眼巴巴地說︰「相公,這被子雖然舊了,不過我已經洗乾淨,你將就一下,蓋起來應該不會那麼冷了。」
「我不需要被子!」厲玄赫不許自己太快心軟。
丁小苳在心里嘆了口氣,又把被子抱回屋內。「這樣也不行……對了?」她連忙跑到隔壁的廚房,手忙腳亂的在灶里生起火,然後燒一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