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老是戲弄他的翠墨,丫頭一個,卻讓他沒轍。
然後……原本最正常的袁清嫵也吃錯藥了。
「難道這幾天運勢于女子不合……也不對,應該與我有礙才對。」因為,倒楣的都是他。
他低嘆口氣,出去看診了。
袁清嫵痴痴地望著他的背影好半晌,最後,她也沒出門,就留在醫館內給他整理內務、煮飯、給他幫忙。
于百憂不得不說,她是天生勞碌命。
但漫漫人生,她其實也只為他一個人勞碌。
可惜于百憂從未真正地了解她。
于百憂一看完診,匆匆扒了半碗飯,便往外跑。
今天病患少了點,診療結束,不過日落時分。大概是十兩金和三塊玉因為勞累,不得不輪流休息的事被百姓們知道了,他們也懂得別殺雞取卵,那種莫名其妙的病人便少了很多。
于百憂想趕在天黑前去一趟方府,跟方笑顏解釋一下那撕袖子的誤會。
袁清嫵在後頭拚命喊他,他也沒顧,徒留她滿心的失落。
于百憂來到方府,跟門房報上名,人家也沒說讓不讓他進,就叫他在一邊等著。
不多時,一身燦紅、比朝天椒還要麻辣的翠墨跑出來,二話不說,先賞他一頓打。
「翠墨姊姊、翠墨姊姊——」于百憂不敢回手,抱著頭,任由小泵娘施為。
其實真論年紀,他還比翠墨年長四歲,不過他天生一張女圭女圭臉,精致秀氣,就像菩薩殿里的小金童投胎轉世。
他一示軟,翠墨也跟著心軟,再打不下手,只能指著他鼻子罵。「你到底做了什麼事,讓小姐氣到差點摔杯子?」
「我……」他好冤!「翠墨姊姊,那袖子……我不是故意的。」
翠墨臉色紅了紅,這件事要論始作俑者,應該是她。
但白日里,她問過方笑顏,小姐明明說不生他的氣,怎麼晚上轉一圈回來,小姐又發火了?
翠墨作夢也想不到,夜里,于百憂又撕了方笑顏一回袖子。
「故不故意不重要,現在要緊的是小姐生氣了,她不想見你。」
于百憂的臉都垮下來了。「我可以解釋的。」
「小姐不讓你進門,你跟誰解釋?」
那怎麼辦?于百憂苦無良策,只得把求救的目光轉向翠墨。「翠墨姊姊,你幫幫我吧!」
翠墨真的很想幫他,但方笑顏正在氣頭上,她也不敢相勸。
「要不你過幾天再來,說不定到時候小姐就消氣了。」
「萬一方小姐不消氣呢?」
「那……那我就想辦法讓你混進去,見小姐一面。不過小姐原不原諒你,我就不好打包票了,萬一……你可別怪我。」
「翠墨姊姊如此為我,已是天高厚義,小生不敢妄求,多謝翠墨姊姊。」他一揖。
翠墨也大方地受禮。「算你會說話,記住啊!這兩天別再來惹小姐了,萬一她更生氣,誰也救不了你。」
「小生謹記在心。」
說是這麼說,但離開方府時,他還是滿心不舍,三步一回頭。
第4章(1)
盡避答應了翠墨,暫時不去找方笑顏,于百憂還是忍不住想她,常常半夜睡不著,就跑去街頭,遠遠眺望那仿佛隔了天際的方家庭園。
他本就熬了兩夜沒睡,又這樣苦苦相思,一個不小心便著了涼。
這一天,本來該是他看診的日子,卻由袁清嫵代他上場。于是,名醫三塊玉病倒的事像風一樣傳遍整座柳城。
就連方笑顏和翠墨也得知了這消息。
方笑顏心里有幾分著急,不知道他病得重不重?唉,虧他還是個名醫,也不懂得照顧自己。
她雖然氣他苦追一枝梅,害她吃苦頭,但還是很在意他。
一整天,她就想著他怎麼了,是不是該去探望他?
但想起那連續被撕破的袖子,她仍然惱火。
他根本是個登徒子!她跺腳。
不過……也不能全怪他,第一回是翠墨害的,第二回……任何人瞧見黑衣人在路上跑,都會有好奇心,想探查究竟……心思百轉,她還是找理由替他開月兌。
只是他追得也太狠了,她想起他捉住自己的手時,那突然襲來的熱,忍不住一陣羞惱。
這混蛋、挨千刀的……一次又一次撕人袖子,就沒完沒了了……她扯著手絹,又放進嘴里咬兩口,好像在咬那不解風情的傻瓜一樣。
不小心把手絹咬破了,她心情更煩。就不能讓我安心點,可惡!
翠墨一直在旁邊看著,見她臉色變化、嘴里喃喃不絕,似乎與于百憂月兌不了干系。撕兩回袖子?不是只有一次嗎?
翠墨也搞不清楚,但她曉得,方笑顏听說于百憂病倒,便開始坐立難安,這是個好現象。
「小姐,你說那位于公子好端端地,怎麼突然就病了?」她試探地開口。
「我怎麼曉得?」方笑顏再也坐不下去,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在房里團團轉著。好半晌,她才說︰「翠墨,那袁大夫說于公子病倒,今日由她代為看診時,有沒有提到于公子的病嚴不嚴重?」
「小姐,我這事也是听人說的,我沒在現場,不知道那麼詳細。」翠墨一臉很苦,其實很開心。方笑顏看來對于百憂很有意思啊!
「那你再去探听一下嘛!」方笑顏真急了。
翠墨指著窗外西落的太陽。「小姐,天快黑了耶!」
「那……」方笑顏頹喪地往長榻上癱坐。「算了,以後再說吧!」她以手蒙臉。真受不了,怎麼就是冷靜不下來?
「小姐,要不……」翠墨小心翼翼地說︰「你去夜探一下?」
「我為什麼要去夜探于百憂?」她跳起來,但一顆心怦怦跳,趁著月黑風高,偷偷去看他一回,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不然我們在這里干著急也不是辦法。」
「誰著急了?」
「就是小姐你啊!」
「我——。心事被揭穿,方笑顏既羞且惱。「不說了,反正……你不許再提他。」于百憂真是她命里的魔星,想他煩,不想他,更煩。
翠墨小聲地說︰「明明是小姐先提的。」
方笑顏假裝沒听見,跳下長榻,逕自往內室走。
「我要睡覺了,今天不吃晚飯,明兒見。」
「這……太陽才落啊!」翠墨瞠目,突然有種感覺,于百憂是坐定方家姑爺的位置了。「不過……你這紅娘可是我做的,就算當了姑爺,也要听翠墨姊姊的話,哼!」其實她很開心,于百憂是個好人,小姐跟他在一起,一定會幸福。方家人于她都有大恩,她希望小姐、老爺,人人都能健康快樂一輩子。
方笑顏回了內室後,偷偷將夜行衣拿出來。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去夜探于百憂。
這念頭讓她害羞,可總比什麼都不做,悶著瞎操心好。
她不好意思讓翠墨知道這件事,所以早早抱了夜行衣縮在床上,裝睡。
等待月出的時間特別漫長,她反覆想起他們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她對他印象最深的是在王老虎家,她藏在樹上,發現他一身黑衣,迎面而來,那種沖擊跟被雷打到差不多。
真想不到,這位名醫跟她一樣有夜盜百戶的本事。
不過……當時他黑色勁裝、黑巾蒙面,她怎麼就一眼認出那是于百憂呢?
沒道理啊,可那一雙斜飛上挑、在夜里依然閃著光輝的眸子確實讓她放在心里。
她真的只看到那雙眼,便認出了他。
她……是不是注意他很久了?她其實對他有意,所以夜里,他把她追得這麼慘,她才分外委屈?她也有一點點喜歡他,因此一听他病了,她便寢食不寧?
她翻來覆去地想著,直到耳邊傳來更敲三晌的聲音。
這是夜游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