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想笑,不過心里很快活、很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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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花想容來到慈寧宮,卻見卓不凡已在宮里,手巾一排金針,正一根根往太後身上插。
她心一緊。太後不是出問題了吧?問過一旁侍候的內侍、宮女,卻無人知曉,她不禁心急。
憂慮地站在旁邊等候卓不凡做完一番治療,她快步上前。「卓先生,太後沒事吧?」
他一臉狐疑。「太後會有什麼事?」
「那你剛才……」
「不是你說的,希望盡量延長太後壽算?所以三師弟請我出手——這可能是他生平頭一回請人幫忙,你面子不小啊!」他微笑。「我給太後診治過,實在是年老體衰,我會盡力,至于結果如何,我無法保證。」
花想容心湖潮涌,沒想到席今朝把她的話記住了,自己做不到,便請醫聖出馬。想起那一身黑衣、舉止質樸的男子,原來如此體己,她感動之余,心口還有一點微微的甜。
「不管結果如何,還是多謝卓先生。」她深深地一揖。
卓不凡彎彎唇角。「應該是我謝你才對,若非你,我一生都看不到三師弟這麼有趣的求人模樣。」他收拾妥當後,準備離去。「以後我每日早晚會來為太後針灸,配以藥物,應該能增加太後的體力。」
想到可以多陪那位慈祥的老人一些時候,她眼眶紅了。送卓不凡離開後,她回到太後床邊,眼淚又忍不住地掉。
第2章(2)
卓不凡才出寢殿,還不及回房,便被一名侍衛攔住。
「天威將軍。」那個人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卓不凡目射寒光。「你到底是誰?」
天威將軍孫不平是尚善國的開國功臣,曾經位極人臣,是歷史上僅有三個異姓封王的人之一。高祖晚年,孫不平以叛國罪誅連九族。有人說他是被陷害的,也有人說他是恃寵而驕,無論如何,孫不平並未死在國法下,他被昔日舊部劫出天牢,一路流亡到鬼谷,又收了很多犯官子女,立下今日鬼谷的基礎。
孫不平怨恨皇族,卻熱愛這個自己一手創建的國家,所以立下規矩︰凡鬼谷門下,哪怕是殺人放火、作奸犯科都無所謂,就是不準叛國。
又因鬼谷地處隱密,高祖皇帝幾次搜捕孫不平不果,便不了了之,歷任皇帝因鬼谷于國無損,也不想花力氣在無干小事上,鬼谷從而存在了兩百余年。
近幾年,鬼谷中人在朝野大放異彩,大家才發現那個地方臥虎藏龍,皇上也在有證據的情況下,赦免了一些含冤受屈之人的罪。
可有一個家族卻被明記于,永生永世不得赦免,就是天威將軍一脈。
卓不凡本姓「孫」,但那個字在尚善國是禁忌的存在,于是他改了姓,卻想不到仍避不開命運的鎖煉……
侍衛只道︰「我家主子要見你。」便不再開口,領道往前走。
卓不凡的手在袖中握緊了下。他可以輕而易舉殺掉這個侍衛,卻不知那幕後之人掌握了他多少秘密。
寒著臉,他跟在侍衛身後出了慈寧宮,往東走,來到一座廢棄的園子,他看上頭的題字,「冷香園」。
走進園子里,侍衛已經不見了,倒是園中靜靜佇立的一個人出乎卓不凡的意料。
「太子殿下……」
「孫先生,孤仰慕久矣!」太子笑如春花。
卓不凡心冷如冰。「草民姓卓,殿下恐怕認錯人了。」
「孫先生,明人面前不說假話。」太子搖頭。「孤能請你來,就有證據證明你的身世,況且,孤一向同情孫氏一脈,有意助你重振家聲,只要你投效孤,天大榮華,孤與先生共享。」
用富貴榮華來拉攏鬼谷中人,卓不凡只覺得荒謬。太子莫非忘了,鬼谷跟朝廷向來勢不兩立,如今是大師兄和四師弟娶了官場中人,雙方關系才稍微好轉,但這不代表鬼谷的人不再痛恨朝廷的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而他,身為孫氏遺孤,對這些陰謀詭算更是厭惡無比,若非紅塵中尚有太多放不下的故交舊友,他早早尋了深山絕嶺,隱居去也。
「殿下隆恩,草民感激不盡。然孫氏一脈早絕,余草民一人,承先祖遺言,終生不得入仕,只能辜負殿下好意。」
「孫先生又說謊了。按孤所知,孫氏一脈至少還有八人,怎會是一人?先生不為自己想,難道不考慮一下其它族兄族弟?」那些人可都在他的掌控中。
卓不凡覺得一桶冰水當頭澆下。落入太子手中,與死有何區別?想不到先祖費盡心機保存子孫,仍難逃殺身之禍。
如今恐怕只有一個孫氏遺孤的身分尚未泄漏——席今朝。
當年,孫不平將子孫三分,一現一隱一沒;他屬于第一脈,長居鬼谷,傳到現在,這一脈人最少,只剩他一人。
隱藏的那些則遁入民間,操持賤役,低調過活,太子掌控的便是這一脈。
席今朝則是「沒」的一方,從族譜除名,遠走塞外。原本他們那一支人丁最旺,可惜二十余年前,大雪冰封,又遇惡吏陷害,近百族人凋零得僅余一支。
表谷的人承孫不平恩情,一直暗中照顧這三房子孫,因此才能在最危急時,將席今朝救回鬼谷。
孫不平曾囑咐,三房子孫不到最後關頭,不要相認,免得彼此連累。而他也謹遵祖訓,不與席今朝相認。
現下他自身難保,那些已入羅網的,他也救不了,只有席今朝,他無論如何要保住。
「殿下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處需要用到草民?」
「可惜孤儲位危如累卵。」
「皇上只有殿下一子,繼位者不是殿下,還能有誰?」
「先生難道忘了,我國除了皇太子繼位,皇太弟也是可以登基的。孤的皇叔賢親王對這個位子也很有興趣呢!」
卓不凡靈光一閃。太子一出生就立了東宮,按說地位穩固,賢親王憑什麼跟他爭?最近皇宮發生中毒事件,太子又這麼巧地找上他,莫非有意更廢太子的是太後和皇後?
不,皇後是太子生母,她沒道理提廢太子,可能這麼做的只有太後;加上慈寧宮中那些被更換許久的金絲花,足見太後、太子不和久矣。
太子早有意除掉太後,但太子沒理由謀害皇後啊!除非太子瘋了——但能眼睜睜看著生母受苦而袖手不顧,這人就算不瘋,也差不多了。
卓不凡越想心越寒。
「看來先生已明白孤的苦處,還請先生助孤一臂之力。孤只要先生在任何情況下保持旁觀,其它的事情,孤自有安排。」太子輕輕地笑了。
卓不凡揚了揚嘴角。「謹遵太子令。」
無論太子計劃如何,即使皇室中人都自相殘殺死光了,他也不在乎,護得席今朝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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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見到堵在自己前路上的太子,花想容心里涌上一股揍人的沖動。
她左右看了看,除了自己的護衛外沒其它人,是不是可以狠扁太子一頓,打得他看到她就像老鼠見到貓,再不敢糾纏半分?
「花御史,一日不見,你似乎又憔悴三分。」太子的笑如尺量,恰如其分地美。
花想容卻想起席今朝對他的形容——一尾縮在牆角、準備擇人而噬的毒蛇。
席今朝平常怪里怪氣的,看似遲鈍,但在檢閱人性方面倒是別具心思。
一想到他,她不耐煩的眸光里閃過一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