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顧先生以為該如何做?嚴刑逼供?這一村子有七、八十人,你捉了一個,其它人還不發現?」
「這你不必管,我自有妙計尋人。」
「平坦的路你不走,一定要去爬山?」況且救人如救火,水無艷可由不得他慢慢磨。
「用美色換坦途,這種事顧某不屑做。」萬一她被人佔了便宜,他不氣死?
原來他是看不起她?好啊。「你行、你厲害,你自己去找人,我用我的方法救韓姑娘,我們分道揚鑣。」
「不準走。」他拉住她。
她被氣炸了。「你是我的誰?憑什麼不讓我走?」
「我……」是啊,他激動什麼?但顧明日一想到山民們對她的凱覦,喉嚨一酸。「我說不準就不準!」理不出頭緒,他只好耍賴。
「瘋子!」她懶得理他。「我數三聲,放開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怎麼個不客氣法?」這樣一個水做的姑娘,難道能打傷他?
「這樣不客氣!」她沒出拳,倒是一腳踢在他的小脛骨上。
「唔!」他大意了,她的鞋子有機關,踢得他腿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抱歉,我忘了告訴你,這鞋是你師妹曹天嬌送的,鞋頭包了生鐵,鞋底暗藏飛針,實在是居家旅游、謀財害命最好良伴。嗯,听說是你做的,多謝!」
阿嬌這渾蛋!彼明日在心里罵。
水無艷飛速轉身,就要往外跑。
他一個箭步攔住她。「除非我倒下,否則不準你再去施展的你美人計。」
「你……」她氣到無語。
砰砰砰——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
「姑娘,你好了沒?村長還在等我們。」這是柱頭的聲音。
「就來了。」水無艷嬌聲回應,又把顧明日氣個半死。
「你就不能收斂點?」他低喝。
「我不過回句話,又礙著你了?」
「我已經說了,韓鈺的下落包在我身上,你不許再對外頭那些人發嗔。」
「我沒發嗔,而且你也沒資格管我。」她輕咳一聲。「再說,我這功夫一用,沒兩個時辰,它退不了。」
他嚇一跳。「你的功夫是誰教的,教成這樣?」
「我小時候救了一個師太,是她教我的,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她只教我半個月,就傷重去世了。」
「這種半調子又來路不明的功夫你也敢使?」
「為什麼不敢?多虧有它,院子里的人拿我當皇太後那麼伺候,供我上私塾,讀書、習藝、參加科考,以至有了今日的女巡按。告訴你,本事不分好壞,端看使用的人將它們用在好地方或壞地方。」所以她不會放棄自己的作為。
「你就不怕走火入魔?」顧明日是真的為她擔擾。
「走火入魔前,我會先問出韓姑娘的下落,把她救出來。」她不知道韓鈺失蹤多久了,山民是怎麼對待她的?萬一她正等著救命呢?在水無艷心里,他們三人一起進「白家屯」,就得三人一起走,少一個都不行。
「與其問他們,你不如問我。半個時辰……不,兩刻鐘就好,我幫你找到韓鈺。」
水無艷頭痛死了。「顧先生、顧大俠,我叫你顧大爺成了吧?我信你能找到韓姑娘,但你清楚她現在的狀況嗎?她有沒有缺衣少食?還是被關在什麼機關密室里?我們不能冒冒失失過去,那不叫救人,那叫自殺。」
他沉吟半晌,努力平息因她而起的煩躁情緒。
「好,我們去跟那幾個山民打交道。不過由我提問,你不準開口。」
「你?」她嗤笑。「你問得出來嗎?」
「別以為只有你會施展魅功!」
「師太教我時說過,這門功夫的關鍵就在眼神,你……」她雖然常常跟他作對,卻也看得出來,他的眼楮真的有問題,不是作偽。
「我使的是迷魂大法,重點在聲音,不是眼神。」
「你不早說?」
他哼了聲,絕對不說自己也是半調子,能不能成功?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癥?同樣不知道。
若非被逼急了,打死他也不會強出頭。
第4章(1)
彼明日的迷魂大法就是利用內力震動喉間,發出或低或高的悲樂、喜樂,影響人的情緒,從而達到施術人想要的效果。
但他學得不夠周全,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從五名山民口中問出韓鈺被關在祠堂的密室里。
柱頭說,山民們覺得水無艷不像普通姑娘,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尊貴氣質,就是顧明日口中的‘官味’,山民們不敢輕慢他們,所以好酒好菜招呼著,指望他們吃飽喝足後,快快走人。但韓鈺半夜不睡覺,到處亂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只好請他們留下。
當然,韓鈺是被打暈丟進密室的,傷得重不重?五個山民也搞不清楚。
水無艷很著急,等顧明日發了火訊通知黑子,找人來援助之後,便拉著他闖入祠堂救人。
山民們都還聚在村長家,等待柱頭等五人將顧明日和水無艷帶過去,因此他們這一路無人攔阻,走得很順暢。
進入祠堂,憑著顧明日對機關的認識,他們很快打開密室入口。
她看著那條昏暗的地道。「顧先生,我看你很累了,要不你在這里休息一下,我自己下去將韓姑娘帶上來。」
「不必。」顧明日喘了口氣,臉色發白,腳步還有點踉蹌。
「但是——」
「我說我撐得住。」天曉得密室里有沒有埋伏,放她一個人,萬一出事,他後悔莫及。「走了。」他搶先走下地道。
「顧先生,你不要太勉強。」念在相識一場,水無艷好心勸他。「看你施展迷魂大法那麼吃力,我知道你那門功夫沒學到家,還不如由我出馬,省時、省力,你還省麻煩,我——」
「你閉嘴行不行?」所以沒練成的功夫真的不能亂使,很容易出岔子。他此刻便胸口一陣悶痛。
「你怎麼就不听人勸?」因為是他,這個風中秀竹般的男子,擁有恆心、毅力的匠師,勾動她心里最柔軟的一根弦,她才時時掛懷他、處處遷就他,換成其它人,她理都懶得理。
他憋了一肚子氣、又滿身的不舒服,快炸掉了。「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我知道你擔心韓姑娘——」
「我管韓鈺去死!我為的是你——」吼到一半,顧明日愣住。千般辛苦只為她!為什麼?她幾時在他心里佔了這般重要的位置?
但他真的討厭她魅惑那些山民,只要一听到她對他們嬌聲淺笑,他的心緒便不受控制。
他扶著牆壁坐下來,細細回想兩人的相識、相遇,到這一路結伴同行。
她的伶牙俐齒和機敏反應一直讓他頭痛,他沒有辦法像操縱其它人那樣指使她按照他的計劃走,以至于打算利用她的公正為顧家洗雪沉冤,卻變成調查命案、還要救他仇人的義女韓鈺。
他的計劃全盤被打亂,但他不覺得生氣,反而欣賞她這種大公無私的作為。
他幫她是心甘情願,他為她吃醋,吃得一肚子酸水,原來糾糾纏纏,最終的理由只有一個——愛。
「水無艷,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
「什麼?!」她驚叫,心慌意亂、口干舌燥。「顧先生,你……是開玩笑吧?」
「我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想通了,他心情開朗,唇畔勾笑,好像山林間瀟灑來去的風,恁般地迷人,卻模不著、抓不到。
她心頭怦怦跳,坐倒在他面前,良久良久,長吁口氣。「我懂了,你故意嚇我。」
「我說的是事實。」
「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你別玩了。」
「算了,愛信不信隨你。」反正她怎麼想,他不是太在乎,橫豎他有的是法子哄她嫁入顧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