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回話,開始收拾周身。「你干麼?」
「下水找出路。」
「你要下水?」他伸手探一下水溫,那冰寒徹骨的低溫凍得他一陣哆嗦。
她點頭。這里只有兩個人,他不諳水性,她會游泳,當然是她去。
「那還不如我去。」他嘟嚷著。
她嚇一跳。「商大俠,你不會泅水。」
「商昨昔。」他翻了個白眼。
她螓首微低,上揚的唇角忽地染上羞意。
「不叫?」他拉住她的手。「那我們一起在這里待著吧!」
她抿唇,許久,才冒出一句貓咪嗚咽似的低語。「商昨昔。」
「太小聲了,沒听見。」
「你……」那雙眼又瞪圓了,好可愛。「商昨昔。」再喚一聲。
「大聲一點。」
她劈頭一掌揮過去。「你夠了!」
「這麼凶悍,將來誰敢要你?」
「不勞你費心。」甩開他的抓握,她就要下水。
「慢著。」他把她推到一旁。「我去。」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你又不會游泳,怎麼下水找出路?」
「我是不懂泅水,但憑著商爺的功力,在下頭憋上兩刻鐘不成問題,有這麼長的時間,還怕找不到出路?」
「但是——」
「沒有但是。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一張臉白得像鬼,下去了,被冷水一沖,暈了怎麼辦?」該是很溫馨的話,但出自他口,卻是氣勢凶得很。
「有嗎?」她覺得身體還好啊。
「商爺說有就有。」他撩起衣擺在腰間扎好。「我去去就回,你在這里好生歇著。」其實他的臉也挺蒼白的,不諳水性,卻要進這冰涼的地底河中,想不怕都難。
他閉起眼,正要往水里跳,忽然——
「商昨昔……」她軟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詫異地回頭望她。
「你叫我?」那聲音真好听,他想再听一回。
她羽睫微搧,透亮的貓兒眼凝視他,暖暖的笑如春風,一路拂進他心坎。
「商昨昔……」她笑得他整個人都暈了。
突然,她一把扣住他左腕。
「喂!你……」他感覺一股細細的熱流沖進身體。「放手,你不要命了!」他右掌劈出,想要推開她,又被她一把捉住。
「我把剩余的功力分一半給你,可以延長你憋氣的時間,下水後不必緊張,慢慢找,我會等你回來。」
他黑瞳直視著她,那張小臉很蒼白,在冰窟的光線反射中,透著一股青氣。
她把內力輸給他,自己又有傷在身,挺得住這洞窟里的冰寒嗎?
可她說會等他回來,不跟他搶下水的機會,願意順著他,真是……夠傻、夠真、夠執著。
他微用勁,反彈的內力逼退了她。
「蘇覓音。」在她倒地之前,他及時抱住她。
她依然笑著,同樣溫暖,但他已不再驚艷,代之而起的是心口的抽疼。他想要把她捧在手心上,一輩子守著、護著,不讓她再受一絲苦。
「我沒事。你早去早回。」她拍著他的手說。
他筆直望著她,良久良久,忽然低下頭,輕柔的吻掠過她唇畔。
那雙可愛的貓兒眼又瞪圓了,發出的光輝比這冰窟更明亮。
「蘇覓音,我喜歡你。」唇角一彎,他從輕笑變成大笑。「蘇覓音,我喜歡你!」官賊不兩立又怎樣?他就是愛上這可愛又頑固的小捕快,他要告訴她,要她響應他的愛。
她呆住。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他是不是太不挑場合了?
但他笑得多開心,這人天生就有一股傲笑天下、我自獨行的猖狂氣勢。
他囂張得讓她……好吧,也很喜歡他。
但是……
「你要不要等我們安全出去了再笑?」這冰窟里冷得她喘息成煙,真不是個談情的好地方。
「行啊!不過……」他笑著湊近她。「你先親我一下。」
她窒了口氣。這還是先前那個見她微笑就臉紅的商昨昔嗎?
「不成?那我親你,但要親兩下。」他抱緊她,就要親下去。
「商昨昔!」她兩手抵住他胸膛。「你做事情都不看時間、地點的嗎?」
「當然要看,所以才得現在親。等出去了,你身體一好,又天南地北四處查案,我想找你都困難,更別提偷香了。」
好象也有點道理……但她不喜歡這個地方。
「放開我。」
「不要。」
「你想趁人之危?」
他黑瞳轉了轉,壞壞地笑。「不親也行,你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雙眼可見的一道紅霞,從她的脖子一路爬上清秀嬌顏,染出一副瑰麗景象。
真漂亮……他心如鹿撞,情不自禁又低下頭,吻上那豐潤櫻唇。
她嚶嚀一聲,兩手搭上他的肩。
他興奮得一顫,長舌抵住唇縫,滑向她編貝玉齒。
她突然哼了一下,右掌用力在他肩上一拍。」哇!「他慘叫著摔落水中。」蘇覓音……「話猶未完,人已沉入水。
她貓兒眼微眯,一抹狡黠閃過。「我說過了,不要在這里。」
當商昨昔逃出生天,運功烘干衣服後,便去找顧明日開啟機關兼算帳。但顧明日已經離開,只留下一柄長劍。
這是什麼意思?他拔劍一看,寒光森森、殺氣盈然,手指輕撫劍柄,上頭有兩個篆字——覓音。
大師兄居然會送禮物給小捕快?他怕有陷阱,將房子搜了一遍,卻什麼也沒發現。
大師兄轉性了?
他搖頭,帶著劍跑向昨日他和蘇覓音陷落的山洞。
彼明日沒有太過分,只拿一張烏金網罩住地洞口,防止冰窟里的人逃出來。
商昨昔揮劍一砍,烏金網便無聲無息地裂成兩半。這便是能斬斷鴛鴦鎖的寶劍。
「這也太犀利了吧?」好貴重的禮物。他低呼一聲,長劍回鞘,趕著救人去也。
「蘇覓音、蘇覓音……」
他沿著洞口下到冰窟,滿目雪白中,一道人影伏在角落。
「蘇覓音!」他驚愕地飛奔過去,三魂去了七魄。
她躺在地上,氣息很淺,頭發都結了霜。
「該死!」他扶她坐起來,大掌抵住她背心,趕緊將源源不斷的內力輸入她體內。
好半晌,她悠悠喘口氣,雙眼輕輕睜開。
「你還好吧?」他下水後,她一直很擔心,生怕他出了一丁點意外。
「不好的是你!」他氣急。「你……唉,只怪我回得太遲。」
「也不是,至少我們都活著。」她不過一時被凍暈了,並無大礙。
「那你就給我挺下去,千萬別再睡了,知道嗎?」他好怕她眼楮閉上,便再也不睜開。
「嗯。」她輕頷首,微微地喘著。
「我馬上帶你上去。」他抱著她,一提氣,竄上山洞,一路往木屋跑去。
她發梢的冰霜被谷底暖風一吹,迅速融化成水,不多時,染得一身濕潤。
「哈啾!」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將她抱得更緊。「快到了,回房後,我給你燒熱水洗澡,很快就不冷了。」
她點頭,唇色泛青,神情疲倦。
「等會兒,我給你燒水去。」
「先給我水……」一日夜沒吃喝了,她喉嚨里像有把火在燒。
「水?我正要燒——喔,你要喝水是吧?馬上來。」他沖出去倒了杯水,用內力催熱,送到她唇邊。「來,小心喝。」
暖暖的水一入喉,空乏的身體好像被一股熱流填滿,說不出的暢快。
「謝謝。」她終于又有力氣勾起唇角,揚著春風般的微笑。
他愣下,沒忍住,低下頭,在她唇上快速一吻。
她貓兒眼突然瞪大,傷病中,少了三分英氣,卻添了七分嬌媚。
「不能怪我,誰教你老是笑得那麼勾人?」他說得無賴。
「是,我記住了,以後都不在你面前笑。」
「別這樣。」他笑得尷尬,又帶點張狂。「我是在夸獎你,干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