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先設法讓夫人清醒,你問過她的意見再做打算。」
「既能讓她醒過來,還不快做。」司徒空讓開了位置。
大長老拔下頭上的鐵簪,用火烤了一下,迅速在寒孺身上刺了幾回。
不片刻,寒孺悠悠吐了口長氣,緊閉的雙眼緩緩張開。
司徒空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直道︰「寒孺,我若用藥激發你的能力,來幫你解毒療傷,你可以痊愈,但將來恐怕有損壽元,你願意嗎?」
大長老氣得直皺眉,這避重就輕也沒有如此離譜吧?
寒孺卻是冰雪聰明。「你會有什麼損失?」她太了解他了,曾經的失去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他把與她的相遇當成上天恩賜的唯一機會,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抓到手,怎肯再松開?
他走過去,俯身,輕輕的吻印上她額頭。
「你允諾過,二月桃花開,便隨我到天涯海角。現在我立誓,天荒地老,奈何橋上那一遭,你我必定攜手。」
她眨了眨眼,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枕畔。
「你再叫一回我的名字……」
「寒孺。」
「好。」這世上,除了她自己,他是第二個叫她名字的人。因為這份知心,她愛上了他,也因為這份知意,她樂意與他生死同行。「隨你施為,我全部同意。」
輕輕地,他揚起了嘴角,滿足的笑弧像得到了全天下。
大長老垂眸,抑下了深長的一嘆。是否英雄總是氣短、兒女永遠情長,值不值得,誰也說不清,可眼下,他無能、也不想阻止。
「愛卿你……」皇帝想叫司徒空放棄,但瞧著那交握的十指、糾纏的四道目光,千言萬語堵在喉頭上,卻是發不出來。
愛情怎敵得上國家?小我與大我間,三歲孩童都知道如何選擇,偏偏……
「該死!」這一刻,他心軟了。
***獨家制作***bbs.***
皇帝清出行宮中的一處偏殿,供司徒空和寒孺驅毒、療傷。
魔教的長老們則在附近里三層、外三層布下密密麻麻的陣勢,務求連只飛鳥都無法橫渡、打擾他們。
司徒空抱著寒孺走過來,皇帝幾回張口,卻化成一聲嘆息。
大長老將一顆藥丸、一只錦盒送給司徒空。
「魔主,這是勾魂爪的解藥,服下後會有三天身如火燒、再三天凍似寒冰,如此反覆十次,若能堅持下來,爪毒即解。錦盒里的是其他長老搜集補身益氣的靈藥,供魔主和夫人回復體力,屬下預祝魔主馬到功成。」
「承大長老貴言。」司徒空收下藥物,微一躬身。「我閉關期間,諸位可自行散去,兩個月後我若未定時出關,則陛下接任魔主之位,煩諸位輔助。」
「謹遵魔主令。」這可能是魔教創教以來,最團結的一次呼喊。
皇帝心里百感交集,拍拍手,讓內侍也送來一只錦盒。
「這是大內秘藏的老參和靈芝,也頗具續命效果,一並送給你了。」
「謝了!」對于好東西,司徒空是來者不拒。
「沒什麼,畢竟是聖主先下的手,朕……」皇帝討厭白蓮教,卻也無法對重傷的聖主見死不救,那總是他生身之母。
但看著奄奄一息的寒孺,皇帝心里也愧疚,聖主下手實在太狠了。
「不關你的事,況且我也報了仇,抵消了。」司徒空一臉平淡。
皇帝點點頭,他也怕司徒空為聖主之事糾纏不休,現在可好,雨過天晴了。
司徒空告別眾人,抱著寒孺一步步走進偏僻的園子。
皇帝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陽光照在司徒空身上,仿彿閃著金暉。
黑發耀白光,他莫名有種不安。
「他們會成功嗎?」
「成不成其實沒什麼區別,不過多掙了三、五年的命。」魔教里,每一個長老都知道,這種激發自身能力的藥一用再用的下場是壽元大減、魂歸地府。
「你是說他們死定了?」皇帝問。
場中,沒有一個人回話。
對于一件注定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放棄,各歸本位,但不知道為什麼,長老們就是不想走。
司徒空曾經創造出那麼多奇跡,也許這回也會成功呢?忍不住,大家心里都有這種想法。
「師父——」皇帝突然喊。
已經走到殿門口的司徒空停下腳步,納悶地回望他一眼。這徒弟轉性了?不再‘你’、‘喂’地亂叫,也肯學人喊師父?
皇帝忽地一撩長袍,雙膝彎下。「兩個月後,徒兒在此恭迎師父出關。」
一直靠在司徒空懷里,辛苦喘息著的寒孺展眉一笑。
「連皇帝都給你跪下了,你可算威風……」
「皇帝稱萬歲,我能折服他,是否也能貪個萬萬歲來活?」他不覺呢喃。
「極有可能。」她語氣認真。
他低頭看著她,那雙黑眸深邃無邊,像藏了整片天地。萬萬年的廝守啊……那是他心底最熱烈的渴望。
「我一定會成功的,你們準備好酒菜,兩個月後來迎接我出關吧!」豪氣萬千的話語落下,他與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重重偏殿內。
***獨家制作***bbs.***
司徒空拿著自己日日服用、激發潛能的藥丸,手卻在顫抖。
當初用這種方法來快速練功,他就想過後果,也做好了準備。他有信心克服層層難關。
可如今,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要把藥給寒孺吃,他卻越想越怕。萬一這藥里的毒素和勾魂爪毒混合,形成另一種更可怕的毒呢?萬一在她的性命耗盡前,爪毒還是無法清盡呢?萬一……
突然,寒孺強撐起身子,搶過他手里的藥丸,一口吞下。
「寒孺!」他大驚,抱著她的身體僵如木雕。
她閉上眼,感受藥丸入口,體內升起一股細細的、卻涓涓不止的熱流,一直疲憊得連抬根手指都很辛苦的身子稍稍有了力氣。
「魔教的藥確有奇效。」
「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輕輕地笑,平和中帶著一絲涼冷,讓他想起在白蓮教做長工的最後一夜,那卷嘯過桃花林的二月寒風,雖然被他強行催暖了,仍掩不住徹骨的冰冷。
「你的武功能進步得這麼快,不是因為你天才,是靠了這個藥吧?」
「呃……」她在生氣嗎?但他可以解釋。「我是有吃一點藥……別瞪別瞪,我承認吃的量多了一些,但是……」他舉手做發誓狀。「我做了很充足的準備,保證不會因為用藥而損及壽元。」
「是嗎?」
「真的,我從不撒謊。」
「我相信你。你擅長的是唬哢。」
司徒空吶吶無語。
她一手點在他的胸膛上。「同樣的準備,也幫我做一份吧!」
「啊!」他愣了,原來她不是在生氣,她是在告訴他,無論做什麼事,他們都要一起。「寒孺……」他感到很抱歉,若非他的大意、若非他的介入,她怎會落得如此田地?
「再多叫兩聲,我喜歡听你叫我的名字。」她笑得好甜。
他心如刀割。她的願望一直都很小,只要有一個人能正眼看著她、接受她,她便能付出一切。
「寒孺、寒孺、寒孺……」他喚著她、抱著他,戚覺眼眶好熱、好燙。
「你離開那兩年都沒人叫我,我只好每天自己喊自己。」所以別難過,他沒有拖累她什麼。比起在白蓮教里過著錦衣玉食、卻宛如傀儡的日子,她更喜歡他三不五時帶來的驚喜,和總是帶著深情與溫柔的呼喚。
「我還想叫你很久很久。」千年不嫌多、百年不嫌少,但他們還有機會嗎?
「那你就叫啊,不管是什麼時候、在哪里,只要你叫我的名字,我都會停下來等你。」她柔軟的唇印上他的頰。「以前是你告訴我,絕對有辦法讓我不必入宮為妃,你也辦到了。現在換我向你證明,我既答應了隨你到天涯海角,就不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