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這才大夢初醒。「是,介謙少爺還沒出門。」
「那我進去找他——」她才說到這里,老遠地就看見要找的人正往大門的方向走來,不禁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看到她的打扮會是什麼表情,她可是特意打扮過,還抹了點脂粉,只要能博得他的注意,讓他另眼相看,什麼都願意嘗試。
嚴介謙也在這時看見她,腳步一頓,怔怔地看了好久,好像第一次見到她,只見她眼兒彎彎、嘴兒翹翹,英氣中帶著幾分嬌美,顛覆了他腦中多年的印象,黑色的瞳眸內閃過疑似欣賞的亮光。
「如何?」喬霙看了他的反應樂在心里。
「怎麼突然打扮成這樣?」他回過神來,輕咳地問。
她瞄他一眼。「不好看嗎?」
「不好看。」嚴介謙不習慣說真心話。
「小氣!」她鼓頰抱怨,夸一下會死喔。「我總要穿慣這種衣裳,要不然等我們……等我們成親之後再來適應就太遲了。」說到「成親」兩個字,她臉就發燙了。
嚴介謙用眼角睨著她羞澀的小臉,竟難以自已的心動了。認識這麼久,直到今天才覺得……她真可愛。
「咳咳。」小廝很殺風景的出了點聲音。
他拉回思緒,將雙手背在身後,免得想去模模她紅紅的小臉。「我要去葫蘆巷找袁老怪,要不要跟?」
「當然要。」喬霙笑得更燦爝了,這是他第一次對她這麼說,不是要她別礙手礙腳,而是希望她跟在身邊。「我就是來問你到底情形怎麼樣?他是不是還在故意刁難你?」
「這陣子我每天都去,不過都沒見到他。」如果是為了測試他的耐心,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喬霙兩手插腰,氣得跳腳。「真是可惡!他酒都喝了,還答應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會兒居然躲起來避不見面,非臭罵他一頓不可。」
坐上等在外頭的馬車,車輪慢慢轉動。
「他真的這麼說?」他問。
「嗯,他親口答應的。」她用力頷首。
聞言,嚴介謙斂眉沉思。「那麼他是臨時有事必須暫時離開……」
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看他專心在想事情的模樣,喬霙心下暗忖,見他眉頭總是習慣性的蹙攏,睫毛半掩,他原本就長得好看,這時候更具魅力。
這個男人將是她的夫婿……要與她共度一生……
似乎感應到她的凝視,嚴介謙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一眼。「一直盯著我看做什麼?看了這麼多年,都不膩嗎?」
「因為好看嘛。」她小聲地嬌嗔。
嚴介謙胸口一蕩。「我是不是要謝謝你的贊美?」
「你也可以夸我兩句,這樣就扯平了。」喬霙笑吟吟地等待。
「不要。」他輕哼一聲。
「小氣!」
「敢罵我?」嚴介謙假裝板起俊臉低喝。「等你進門之後,我要好好地教訓一番,讓你以後乖順一點。」
喬霙一點都不怕,還笑到肚子都痛了,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劇烈震動——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跌進男性的胸懷中,一臉窘迫,掙扎著想起身,頭頂卻傳來低啞的嗓音——
「不要動!」
喬霙倚在他胸膛上,真的不敢亂動。
「我有很多事要忙,成親之後,沒辦法花太多時間陪你……」嚴介謙環著她柔軟的身子,覺得有些事必須讓她知道。
「嗯。」她在他胸前用力點頭。「我明白你的責任,不用擔心我,你沒空陪我,但是我可以去陪你,只要你別嫌我煩就好。」
「我被你纏了這麼多年,似乎也麻痹了。」嚴介謙低低地笑著。
「什麼意思?你應該感動得痛哭流涕才對。」喬霙不滿地抗議。
「是,我很感動。」他朗聲大笑著。
「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她嘟起嘴,仰頭瞪他。
看著那張氣嘟嘟的嫣紅小嘴,嚴介謙目光轉濃,身軀也跟著繃緊,俯下俊臉,把自個兒的嘴唇覆上……
喬霙傻呼呼地看著他放大的俊臉,那濃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感覺著他在唇上輕啄著,讓她心癢癢的,連腳趾頭都蜷曲了。
「原來親吻是這樣……」她嘆息了。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樣子?」他眯眼瞪她。
「還不是上回我三哥偷偷帶我去妓院,我有看到……總覺得很惡心,可是你親我就不覺得。」喬霙在男女情事上還很天真。
嚴介謙真的很無力,有哪個做兄長的會帶妹妹去那種地方。「以後不準去,就算是你三哥找你也不可以。」
「那你再親我一下。」她意猶未盡地說。
「不要。」
「再一次就好。」她眼巴巴地嚷著。
「這位姑娘,你到底知不知羞?」他噙著笑意閃躲,不想讓她得逞了。
「是你自個兒小氣……」
這時馬車停了,小廝在外頭說已經到葫蘆巷,她才趕快坐正,用手扇了扇臉,把熱氣扇掉。
「下去吧。」嚴介謙深吸口氣,壓內的蠢蠢欲動。
喬霙也跟著他跳下馬車。「要是袁老怪今天也不在怎麼辦?」
「明天再來,除非他都不回這里。」還有時間,所以他願意繼續奉陪,看袁老怪打算考驗自己多久。
當他們來到袁老怪的家門前,出乎意料的見到他已經坐在自家的門檻上。「來得真慢。」
「袁老怪,你說話不算話,居然故意躲起來。」她指著他的鼻子說。
袁老怪捻了捻胡子,可不承認有這麼回事。「我只是出去玩個幾天,哪有躲起來,听街坊鄰居說你這小子每天都來,看起來確實有很大的誠意。」
「這還用說。」喬霙自然要幫腔。
瞄了下喬霙的女裝打扮,他呵呵地賊笑。「老頭子我一回京城就听說你們訂親了,記得請我喝喜酒。」
「自然要請前輩多喝兩杯。」嚴介謙哂道。
袁老怪眼珠子轉了轉,露出頑童似的笑容。「既然你們嚴家經營酒樓的生意也有三代了,那麼你就說說看上菜之法。」
嚴介謙知道這是測試。「當然是鹽者宜先、淡者宜後;濃者宜先、薄者宜後;無湯者宜先、有湯者宜後。且天下原有五味,不可以咸之一味概之。度客食飽則脾困矣,須用辛辣以振動之;慮客酒多則胃疲矣,須用酸甘以提醒之。」
「這只是最基本的道理,如果你答不出來,根本不用再談下去。」袁老怪捻著胡子,算他通過第一關了。「你認為要成為一個好廚子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晚輩認為是潔淨。」嚴介謙幾乎馬上說出心中的答案。「一名良廚要有先多磨刀、多換布、多刮板、多洗手,然後再治菜的習慣。」
「嗯……這番話倒是不假。」口氣中多了些贊許。「好吧,看在你這小子誠意十足的分上,我就勉強答應幫忙,不過只有一年,期限一到就走人。」
喬霙沒想到這麼簡單就過關了,還以為會多考幾道題目,開心地拉著他的老手。「袁老怪,其實你是個好人,我之前真的錯怪你了,以後要是有人說你壞話,我一定會幫你揍他。」
「你這丫頭還真現實。」袁老怪打從鼻孔哼氣。
「那麼晚輩就靜待您的到來。」嚴介謙恭謹地說。看她比自己還要高興,目光泛柔,不禁要想,大概也只有她才會讓他動了成親的念頭,像是打一出生就注定好了。
離開葫蘆巷之後,喬霙沾沾自喜的邀功。「幸好我跟來了,看來我命中還真有幫夫運,你可要感謝我。」
「是,我真的很感謝。」他啼笑皆非。
她皺了皺鼻子。「感謝得真敷衍,不過算了,不跟你計較,以後你就知道娶到我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