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笨蛋……」他又坐回床沿,擰了條濕巾為她擦汗。「老是這麼沖動,讓人放心不下……為什麼要為我挨那一刀?你可能會死的,到底知不知道?我該拿你怎麼辦?既覺得煩,卻又放不下……」
「這表示什麼你不知道?」鬼臉大夫又掀簾進來。
「什麼意思?」嚴介謙俊眉一攢。
「讓開!」揮了下手,要嚴介謙移往他處。
瞅著鬼臉大夫一一拔出銀針,再為她把一下脈。「好了,她確定死不了,可以把人帶走了,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沒忘。」嚴介謙沉下俊臉。
「那就好。」鬼臉大夫將幾包藥丟給他,打了幾個呵欠。「我要去睡了,要走之前記得把門帶上。」
這算是哪門子的大夫?做事真是輕率,嚴介謙不滿地忖道。
沒過多久,嚴砮帶著喬大和喬二趕來了。
「大夫說她的毒已經解得差不多,只需要多多休息。」嚴介謙滿臉歉意。「喬霙是為了救我才會受傷,這點我難辭其咎。」
喬大將妹妹連被子一起抱起,雖然心里憂急,卻也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你沒事就好。」說著便先出去了。
「就像我大哥說的,你能平安無事最要緊。」喬二深深地覷他一眼。「換作今天受傷的人是你,有個什麼差池,而我這小妹在一旁卻什麼都沒做,那我們才應該生氣。」
嚴介謙臉色一整,口氣轉硬。「我從來不希望喬霙為我受傷。」
「不管怎麼樣,這是我們喬家欠你們的,這份恩情總是要還……」
嚴介謙听得出喬二的口氣中有些怨懟,嚴肅地凝睇對方。「喬二哥,我們也從來沒有因為有恩于你們,而要求回報。」
「這點我明白,也很感謝。」喬二眼看小妹差點送了小命,會說幾句氣話也是在所難免的。「這些年來,我們也看得出你不喜歡喬霙老是去吵你,那讓你厭煩,往後我會要她少去貴府打擾,即便她從來不當自個兒是姑娘家,我們當兄長的還是得多為她著想,畢竟她還是要嫁人。」
這番話明里是在數落妹妹的不是,暗地里則教訓了嚴介謙一頓,把話說完,喬二便轉身離去。
在一旁听完始末的小廝為主子發出不平之鳴。「喬二爺是在怪少爺嗎?明明是喬姑娘老愛來找少爺,又不是少爺去找她的。」
他凜著俊臉,將桌案上的幾包藥遞給小廝。「把這些拿去給喬二爺,就說要讓喬霙照三餐按時服用。」
「是。」回答得有些不情不願。
待小廝去追人,嚴介謙不禁捫心自問,喬霙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真的只有厭煩,還有沉重的無力感嗎?還是有其他的感覺?也許就是因為認識太久,對彼此太過熟稔,所以從來不曾深思過這個問題,可是方才喬二的一番話,句句都擊中他的心。
在他的心里,喬霙究竟佔有什麼樣的地位?
不過現在該要做的是——他必須娶她,即便是在那樣危急的狀況下,也不能當作沒發生過來推卸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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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府大廳——
棒天中午過後,代天府衙門派來幾名衙役將嚴介臨和嚴介康帶走,因為那名殺手原本就是官府追緝的要犯,還在堂上供出兩人就是指使他刺殺嚴介謙的主謀,便將兄弟倆暫時關進大牢,等候下一次開堂問審。
「老爺,這里頭一定有誤會,他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二房拔尖的叫聲幾乎要把屋頂給掀了。「這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誣賴,您要替妾身作主啊……他們也是您的親生骨肉啊……」
嚴老爺布滿皺紋的老臉透著失望和哀慟。「我以為他們只是野心大了點,想不到為了謀奪家產,連自個兒的親弟弟都不放過,太沒有人性了,想不到我嚴家會出了這樣的不肖子孫。」
「說不定……說不定介臨和介康只是一時糊涂,不是存心想要介謙死的……」說到這兒,二房便在丈夫跟前跪下,哭得呼天搶地,不斷拍打著地板。「我好命苦啊……生了這兩個不肖子……可他們到底是妾身十月懷胎所生……他們要是就這麼走了……妾身的下半輩子要靠誰……他們還有妻有子啊……」
兄弟倆的妻兒也跟著哭哭啼啼的跪下,想替他們求情。
「我要爹……」
「我要找爹……」
不懂事的孩子在大人的唆使下,拉扯著嚴老爺的衣袍下擺,就希望能動之以情,設法救出父親。
二房哭得聲嘶力竭,活像在哭喪。「老爺和江大人是多年的老朋友,只要說一聲這些都是誤會,官府那兒一定會馬上放人的……」
「要是他們下次又想害我的謙兒,那誰能替我作主?」嚴夫人忍無可忍地開口。「就算老爺願意幫他們說情,我也不會答應。」
這下換她跪在嚴夫人腳邊,又哭又求。「大姊……你就饒了我那兩個不肖子吧……我保證他們不敢再亂來了……」
「求公公救救介臨……孩子還小……」
「爺爺……我要爹……」
「媳婦兒以後會好好管介康……」
頓時哭叫聲、哀求聲吵得嚴老爺耳根子不得清靜,老眼不禁覷向始終沒有吭聲的「受害者」。
「只要介謙答應,我就沒話好說。」嚴老爺不愧是只老狐狸,索性把責任推給兒子去煩惱。
「老爺說的是真的?」二房連忙擦干了淚水,想說這樣就好解決了,于是陪著笑臉,走向嚴介謙。「介謙啊,二娘在這兒求你了……」
「二娘要求我什麼?」好看的唇角扯出一道譏諷的弧度。「要我饒了那兩個想置我于死地的凶手?」
二房心頭一慌。「什麼凶手?這話太嚴重了,只是兄弟之間玩玩而已,你這會兒不是也沒事?」
「喬霙差點就丟了性命,這叫沒事?」想到她為了救他,替他擋下一刀,還有吐血的痛苦模樣,胸口就燃起怒火,將所有的冷靜都焚燒殆盡,臉色更加冷峻,他無法原諒他們。
「二娘,我這個人平日很好說話的,看在一家人的分上,你們想要什麼,只要說一聲就有了,盡力讓你們過得舒適,每月給的用度也足夠你們老小花用,這會兒我真不知道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她臉上的笑被他眼底露出不同于以往的冷酷給凍住了。「我、我說介謙,難道二娘這樣求你也不行嗎?他們畢竟是你的兄長……」
「就因為如此,我才顧慮這麼多,總是想要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得周全圓滿,可以皆大歡喜,看來他們並不作如此想。」嚴介謙聲音越來越冷,還透著一股狠勁。「不過二娘放心,我還是會救他們的。」
「二娘就知道你還是會顧念兄弟之情……」
嚴介謙啜了口剛泡好的茶,唇角淡漠地一勾。「我話還沒說完,救是當然會救,不過嚴家再也容不下他們,我會給二娘一筆可觀的銀子,還有韶安府的兩間飯館,只要他們好好經營,相信日子不會過得太差。」
「你……你的意思是要我們離開嚴家?」二房臉色刷白,顫聲問。
「我正有此意。」他托著腮,涼涼地笑著。
二房笑不出來了。「那……那怎麼成?我在這個家住了大半輩子,你怎麼狠得下心?」已經習慣讓人伺候,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要是就這麼走了,這些再也享受不到,而且她也了解自己生的兩個兒子,根本沒有出息。
「二娘不走也無妨,那就讓他們老死在牢里,這樣對我來說反倒比較安全,不必擔心他們又想害我,不過坐牢的滋味可不太好受,听說有不少人因此而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