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她。」柳揚說得好認真。
史清銘一下子呆住了。柳揚如此慎重的表情,他還是頭一回見到,但保護柳揚身家安全的重責大任促使他勉強開口。「你……你憑什麼說得如此篤定?你們……你跟那個女人才認識多久?」
「那個啊……」柳揚笑得好神秘。「我們在夢中相識好幾年嘍!我對她的了解也許比她自己還要深。」
史清銘額上爆出青筋。「你就不能有片刻的正經嗎?」
「那麼困難的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到?」柳揚擺擺手,自顧自邁步往外走。「另外,提醒你一聲,開會時間到了。」
「喂,你不要跑,我的話還沒說完!」史清銘追在他身後。
「開會遲到不好喔!尤其是與工會代表開會,任何失誤都會被嚴厲指責的。」柳揚回頭給他一抹壞笑。
史清銘霎時一驚,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那你還不快一點?」說著,他已越過柳揚身邊,往會議室跑去。
柳揚兩手圈在唇邊對著他的背影喊︰「喂,你忘了開會資料。」
「啊!」史清銘趕緊跑回去拿文件。
當然,有關金金究竟適不適宜在柳家長住,這個問題就被忘卻在柳揚的有意、史清銘的大意之中了。
金金刷完最後一個鍋子,舉起被清潔劑和水泡得發白、起皺的手,抹去滿頭大汗。
終于結束了。整整三十一個鍋子啊!她在一天內洗刷完畢,累得夠嗆。
金金撐著幾乎斷掉的腰桿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腳麻得連感覺都消失了。
手中的鍋子匡啷一聲,又重新砸回地面,她也沒有力氣撿了,就這麼癱坐在地上,努力喘息。
近幾天大概是她這輩子過得最累的日子,不停地打掃、洗衣、刷鍋……干的事比她幾年前為了籌錢讓程萬里讀大學、一人身兼數份工作更多。
但是……隨著汗水不停排出,好像也帶走了她體內某些陰霾,讓她的精神體力逐漸恢復健康。
她有一種就快邁向新生的預感。
才一個月啊……她幾乎淡忘了程萬里的傷害。
其實是沒有時間想起,柳揚每天都要搞一堆事煩她、逗她、氣她……從前以為那是作怪,現在想想,那其實是他拐彎抹角的呵護。
他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自己身上了,她怎麼還有空閑去悲傷程萬里的背叛?
她不再哭泣,便有余力注意身旁其他的東西,比如這堆骯髒的鍋子。
她一直記得她痛苦得心神俱喪的時候,有一個人總是不停換花樣,西餐、中餐、日式料理……弄來了各武各樣的食物,擺滿她觸目所及的每一處。
她不想吃東西,可是摔了一碟又會出現一碟,更讓人心煩。
迫不得已,她會吞上幾口,然後,那些食物就消失了,還她一抹平靜。
就因為那幾口食物,她熬過了最痛苦的時候。
她看看骨節突出的雙手。如今雖然瘦了一大圈,但她活下來了,再次睜開眼瞧瞧這雖不完美,卻仍然有其可愛地方的世界。
而這都是柳揚的功勞。昨天她才知道,柳揚弄給她吃的那些東西有一半是出自他的手上功夫。那分量和種類都很多耶,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在烹飪?
他廚藝很好,不過……瞄一眼身邊推積如山的鍋子,她唇角彎出一抹柔軟的笑弧。
柳揚是個怪人,會做菜居然不會刷鍋,還說那種困難的事不要找他。
拜托,做菜比較難吧--
叮咚、叮咚,門鈴響起。
金金心跳急了一拍,該是柳揚回來了。
她跳起來,又踉蹌了幾步,果然太累了,連路都走不穩。但她還是盡量趕快去幫他開門。
今早他去上班前,特地拐到她房門口,隔著門板喊,晚上要給她一份神秘禮物。
但他的認知一向奇怪。他說世上最美的花是豆花,因為香濃可口又好吃。首號胸大無腦的美女是白雪公王,否則哪會被壞皇後騙了一次又一次?睡美人其實是吸血鬼德古拉的後裔,所以能一睡百年,容顏不改。
在走去給柳揚開門的時候,金金不停地想起他漫天渾話的樣子,唇角的弧度也越揚越高。
素手拉開大門,迎著夕陽余暉走來的卻是名長發美女。
好可愛的女人,十四、五歲的女圭女圭臉卻配上一副魔鬼身材,豐胸、蛇腰、圓臀,整個人融合了一股天真又妖嬈的風情。
金金不禁看得一呆。
「看什麼,快幫我提行李。」女人硬擠進玄關,抬頭望去。「咦?妳是誰?這里不是柳揚家嗎?難道我走錯房子了?」她一溜煙又跑出去,盯著門牌發了會兒呆。
「地址沒錯啊!莫非……」女人突然又沖過來,縴指點著金金的鼻子。這個動作跟某人真像。「妳這個小偷,主人都回來了妳還不快跑,要我報警捉妳嗎?」
女人靠近後,身上傳來一股微帶青苔和泥土的味道,那種氣味好像一根釘子打進金金的心底。
金金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蒼白臉色變得更加晦暗。她不會弄錯,這個女人身上沾著程萬里的味道,她到底是誰?
難道……程萬里發現她的行蹤,又讓人來殺她?
金金猛地跳離長發女人三大步。
「誰把這麼大堆的行李堆在走廊上?不知道好狗不擋路嗎?」一個低沈卻不沙啞,反而顯得磁性動听的聲音自大門外傳來。
是柳揚!金金像只月兌免似的閃過長發女人身邊,迎向柳揚。
柳揚看到她飛撲的身影,以為是一記投懷送抱,大方地張開手,準備提供他寬闊的胸膛做她停靠的港灣。
誰知道金金的身影靈活一閃,竟然鑽過他腋下,躲到他背後。
柳揚呆呆地看了落空的胸懷一眼。可惜啊……差一點點就軟玉溫香抱滿懷了。
但想想,金金哪有這麼容易卸下心防,願接受他的肢體踫觸。她現在不防備他,肯對他笑就已經夠好了。
他不應該太貪心,連話都沒講上一句、手也沒牽上一回,就想直接進展到擁抱的階段。
戀愛的醍醐味就在于按部就班慢慢來,他得要有耐性才行。
柳揚收拾起沮喪的心情,轉向金金,正想安慰她兩句。
「樹哥。」一個柳揚最討厭的稱呼直接砸了過來。
柳揚瞪圓了一雙虎眼。「小枝,跟妳說過多少次了,我現在的名字叫柳揚,把那個樹字給我抹掉。」
你不喜歡叫柳樹,難道我就喜歡叫柳枝嗎?柳枝在心里咕噥著,但看兄長一副氣勢「凶凶」的樣子,還是不要在虎口上拔毛了。「是,大哥。」她扮出一臉乖巧喊道。
柳揚收起怒容。「妳怎麼提前回國了?旅行不好玩嗎?」
柳枝嘟起嘴。「我說要去旅行一個月,時間到了自然就回來啦,有什麼不對?」
一般人照既定的時間表出國游玩是很正常,但柳枝卻是那種玩高興了隨時可以延長幾倍時間的人,她會準時回來才叫反常。
「小程呢?小倆口一起出去做婚前旅行,總不至于才相處一個月就吵架鬧分手吧?」柳揚也只是隨口損損自家妹子,哪知道就這麼準,什麼事情都讓他說對了,
柳枝的臉色黯淡得跟街邊一把十塊錢的青菜有得拚。「什麼事不好提,說那混蛋,樹∼∼哥。」她給惹毛了,還不一箭射向柳揚最忌諱的地方。「你是不是每天求神拜佛祈禱我和小程分手呢?也對啦!你一直都不贊成我們在一起嘛,樹∼∼哥∼∼」
柳揚給她一棵「樹」、兩棵「樹」,搞得腦袋都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