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層利害關系岳夫人倒沒想到,所謂「官」字兩個口,萬一關靳封翻臉不認人,反告他們一狀,確實會很麻煩。
「不然……你就好聲好氣地求求他,他願意自然很好,否則,就算了。」
這還差不多,岳妗粼輕頷首。「那我去了。」
岳夫人點點頭。「一路小心。」
岳妗粼作夢也想不到,她才見到關靳封,說出所求,他就一口答應,連哀求、拜托都不必;還附贈了仙風道骨的劉先生一名,說要順道襄助岳家重建。
瞧來,關靳封真是欠了「她」很多、很多的錢。
只是,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過關靳封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象……他們不是頭一回見面了。
「關公子,我們以前見過嗎?」
「沒有。」關靳封絕對不承認前兩回的失誤算相見;所以今天,她一出現,不必她詳細解釋、詢問,她一開口,他什麼都答應了,只求她別認出他來;至于到了岳家,要干些什麼事,他一點都不在意。
「我也覺得你的臉很陌生。」偏偏,感覺好熟。
「也許岳姑娘熟悉的是關禁衛的其它地方。」劉伯溫突插一語。
必靳封一個打跌,險些摔個四腳朝天。
「國師,你年紀也不小了,是否該有點老人家的莊重?就別老跟小輩開玩笑了。」他不懷疑劉伯溫怎知這樁秘密,畢竟,世上少有事能瞞得過那個老妖怪。
「說的也是。」劉伯溫點點頭。「老夫是不該將關禁衛對岳小姐的辛苦付出宣諸于口。」
「什麼辛苦付出?」她有听沒有懂。
劉伯溫只是笑嘻嘻地望著關靳封,不發一語。
必靳封發誓,劉伯溫先前所指絕非他暗助岳妗粼一事,不過老妖怪奸詐狡猾,誰又能敵得過他?
「國師神機妙算,語中總帶玄機,咱們平凡人缺少慧根,听不懂也是平常事,岳姑娘不必太細究國師的話中之意,以免徒增煩惱。」
「是這樣嗎?」岳妗粼總覺得這兩個人言行針鋒相對,似有什麼深仇大恨。
「對了,岳姑娘,你說你家倒了,那有辦法煮飯嗎?咱們要不要順便帶些食物過去?」關靳封努力轉移她的注意力。
「煮食是沒問題,不過柴火沒了。」她想,既然已經上山,不如順便拾些柴火,省得明日再跑一趟。
「柴火啊!」關靳封放眼望去,相中一棵半倒大樹,約三人合抱那麼粗。「你等我一會兒。」暫別岳妗粼,他走向大樹,兩掌翻飛如浮雲游走,瞬間截了所有枝桿,僅余主干一株。
然後,他扛著樹干,又回到岳妗粼身邊。「這樣應該夠了吧?」
她瞧得目瞪口呆。「是……夠了,但……關公子,你剛才那一手,好厲害啊!」她想學,好想好想學。
他望著她晶亮亮的眼,之前就知道她好學,不過……「那招叫截心掌,招式並不難,但立樁練馬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只要他肯教,再苦她都願意學。
「不只辛苦,還很累,早晚都要在梅花樁上蹲一個時辰的馬步,閑暇時還要打坐練氣,甭說你一個姑娘家,很多大男人都受不了的。」
「我不怕。」她只怕自己能力不足,無法在這多變的世間存活。
在岳家,且不論常年臥病在床的爹親;大哥岳觀雲飽讀詩書,雖說是把人都給讀呆了,但他確實學富五車。常常,听著他講聖賢事講得頭頭是道,她心底好生羨慕。
再說岳夫人,在村里,她是有名的悍婦,人見人怕,卻沒人討厭她,因為盡避是歪理,由她口中說出來就是極具說服力,讓人反駁不來。
岳妗粼雖不喜母親橫霸的作風,卻也不得不佩服她一個女人家,竟能撐起整個家的韌性與毅力。
相較起來,她就無能多了;要文不行、要武也差,女工、刺繡、烹食,以至棋琴詩畫,她沒一樣行的。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生活對于人的磨練卻是不分男女,她常常想,萬一有一天爹娘無靠,手足不親,她要如何活下去?
她不信嫁人就好,畢竟,娘親嫁了爹,還不是一樣辛苦;而她不怕操勞,就怕沒能力操勞,只能白白等餓死。
這大概是她看著娘親一路持家苦過來,所養成的觀念吧!
然,岳妗粼不怕辛苦,關靳封卻舍不得她太累;正想著有什麼方法可以說服她放棄練武的念頭。
劉伯溫說話了。「岳姑娘習得一身高強高藝,不怕日後婆家嫌棄?」
岳妗粼揚起唇角,笑靨如花,炫彩奪目;關靳封一時瞧得痴了。
前回岳夫人說,她和岳妗粼都服了丑顏丹,因此眼前所見皆非她們的真面目;但關靳封看岳妗粼現下的樣貌,已十足可親又可愛,真不知她恢復原貌會是何等的天香國色,他忍不住好奇。
「我家娘親大人雖然很愛強人所難,卻有個一等一的大優點,絕不逼我嫁人;她說,嫁人若不能保證幸福,不如不嫁。」而岳妗粼亦有同感。
劉伯溫若有所思地睇了關靳封一眼。「關禁衛辛苦了。」想娶這樣的女子,得有十成十的覺悟。
岳妗粼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我會很認真學習,不會讓關公子太辛苦的,不然……我拜你做師父好了。」
「不要!」關靳封大叫。
「萬萬不可!」劉伯溫也喊。
必靳封是從來沒想過要有個徒弟,尤其人選還是岳妗粼。
但劉伯溫反對的理由卻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日後想改會很麻煩,還是別做師徒了。」
「那要做什麼?」她疑惑。
必靳封瞪了劉伯溫一眼,方道︰「既然岳姑娘有意習武,也不必拜我為師,就直接與我一同練習吧!你稱我一聲大哥,咱兄妹倆教學相長,不也是美事一樁?」
她不知那二人百回千轉的心思,只一逕兒感激。「那小妹就多謝關大哥的教導了。」
「不必客氣。」他松下一口氣,並不太在意。反正姑娘家本就文弱,吃不了太多苦,他預估了不起三天,她必會打退堂鼓,他也就自由了。
第五章
這樣說雖然很奇怪,但岳妗粼真覺得她那莫名其妙的好運道又上門了。
晨起,她拎著水桶才想去汲水,走到水缸邊一瞧,水缸已滿。
餅午,她想著柴火沒啦,該上山砍柴,一轉頭卻發現廚房邊的柴堆迭得有兩個她那麼高。
傍晚,一家子用完飯,她正想去幫爹熬藥,發現劉伯溫已將湯藥備好。
「劉先生!」她恍然大悟。「原來一直在我身後幫助我的人是你。」不是妖怪,她好高興。
劉伯溫有些愕然。「我做了什麼嗎?」
岳妗粼指指他手中的藥。
「這個啊!」劉伯溫把藥碗遞給她。「我發現令尊的身子會長年衰疲,藥石無效,主要是因為他中了蠱。那些蠱蟲在他的身體里吸收他的精氣,也就難怪你們怎麼幫他調養都調養不好了。」
「蠱蟲,那是什麼?」一般人豈听過那種邪門歪道?
劉伯溫解釋。「那是西南邊境一種邪術,端午時分,將各種毒蟲放入缸中,埋進土里任其自相殘殺,一年後掘出,取其中存活者制成蠱。其術陰毒無比,正派人士絕不使用,以免有干天和。」
「好恐怖!」她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可好端端的,我爹怎會中蠱?」
「听說令尊年輕時曾是個走方郎中,足跡遍及中原各處,也許就是在那時染上的吧!」劉伯溫說。
「我從沒听爹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