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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樓竊玉 第9頁

作者︰董妮

「剛才四皇子為我運功祛盡毒素了。」花陰茴解釋。

「原來如此。」看來這匡雲北對姊姊挺費心的嘛!花陰舞唇畔含笑。

「別胡思亂想。」妹妹的詭笑讓花陰茴頭皮發麻。

「我有嗎?」

「你為什麼對四皇子提起我訂親的事?你的用意為何,我豈會不知。」

花陰舞默默地提起幾上茶壺,倒了杯水,緩緩輕啜。

待她喝完,花陰茴又為她倒了一杯。「陰舞,四皇子的身分非比尋常,不是我們高攀得起的。」

但匡雲北是近三、五年中,唯一讓花陰茴另眼相看的男人。

一個女人要獨自撐起一片家業是很辛苦的,事實上,別說女人了,男人也是一樣,孤獨最易摧折人心。

因此,花陰舞一直很希望姊姊能夠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人,攜手共度難關。

「陰舞……」花陰茴還想勸妹妹放棄為她尋伴的念頭。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適時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打擾了,不好意思。」房門三度開啟,匡雲北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汁走進來。「你的藥。」他把藥碗放在花陰茴面前。

她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別人也許很難相信,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女戰神很怕喝藥,但她確實是。

而他也很輕易地看穿了她的心思。

「倒數第二帖了,你就勉為其難喝了它吧!」他笑。

她真的覺得他是個非常可怕的人。對人心了若指掌,她一舉手、一投足都瞞不過他。

這樣的人讓人欣賞、也令人畏懼;今朝,他們是朋友,他對自己也許可以千依百順;但他日,若不幸意見相左成了敵人呢?

餅去的經驗教會她,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所以她不想跟匡雲北賭這一局,一點也不想。

面無表情地,她端起藥碗,一口喝盡苦澀的藥汁。

「真乖。」他突然這麼說。

她覺得才入喉的藥忽地反嗆了起來,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獎賞你的听話,這顆果子給你甜甜嘴。」他送了她一顆芳香四溢的艷紅果子。

她目瞪口呆。

他收了藥碗,朝她揮揮手。「你們慢聊吧,我先走了,晚上見。」

她沒反應過來,看著果子,看著他……

良久——

花陰舞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打破滿室的沉窒。

「他在哄你呢,姊!」真難得,花陰茴也有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時候。

花陰茴只覺好氣又好笑。「那個家伙,真不知他幾時才是正經!」

「而這樣的他卻讓你笑了。」多久了?打父母亡故之後,她們姊妹倆就不知歡樂為何物,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還記得怎麼笑。

听到她的話,花陰茴卻沉下臉。長久以來,她日子過得辛苦,卻不感到痛,因為習慣了。

如今,有人給她快樂,她很感激;但也不禁深怕喜悅過後,她已忘了要如何去適應那種疲累。

與其有了夢想,再去嘗到夢想破滅的至痛,她寧願從不知夢想是什麼。

「別說了陰舞。」她不願再提。

「最後一句了。」花陰舞起身,走到門邊,淡淡地說了聲。「他說了禁語,而你沒有反應。」這是自從父母亡故後,花陰茴首度對犯了禁忌的人不予處分,其意義之深遠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啊!

花陰茴目送妹妹離開,默默地想著這個乍然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他不是第一個對她表現出興趣的人,但為什麼,她沒辦法如過去般等閑視之?

她的心在改變。

也許是寂寞太久了。島主的光環並不如想像中光燦,其背後的責任是很沉重的;而她一個人背負了十余年,身、心都累了,難怪會反常。

也許該想個辦法盡早送走匡雲北,省得她起了懈怠之心。

只是他不是個好說話的人,要瓦解他的固執,肯定是門困難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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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銀月如霞,飛鳳島中央的靜水湖邊,有一條頎長的身影正在沐浴。

烏亮的黑發披在匡雲北古銅色的果背上,夜風吹起,帶起一串晶亮的水珠,和著幾許惑人的邪魅,構成一幕惹人遐思的奇景。

有幸欣賞到的人一定會終生難忘,但前提是,他得突破香香的防衛。

香香是個身長六尺余的大漢,人高馬大、身材壯碩,怎麼看都像個力拔山河的霸王,只除了他有一副愛哭的脾氣。

匡雲北雖然跟他主僕十余年,很是了解他的個性,但有時,還真是受不了身邊跟著一個成天哭哭啼啼的大男人。

「拜托,香香,你已經哭了整整一個時辰了,還不累嗎?」

「可是人家委屈嘛!」因為從小被太監宮女帶大,香香的言行舉止很女性化。

「不過被念了幾句,委屈一下下也就夠了,有必要哭到一個時辰這麼久嗎?」

「什麼不過被念了幾句?我是被十幾個人圍起來,人口一句地轟炸了近半個時辰,才哭一個時辰算什麼?」而原因只是因為他不小心說了一句「再見」。

是啦!「再見」二字仍是飛鳳島的禁語,他誤犯禁忌是有錯,但他又不是島上的人,不習慣他們的規炬也很正常啊!尤其還是那種莫名其妙的忌諱。

匡雲北只覺得頭好痛,後悔死當初怎會將香香交予一班子太監、宮女照顧。

他應該謹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至理名言的。

「主子,」香香繼續抽噎。「我們還要在這里留多久?」這個地方他住得很發瘋,好想趕快走啊!

「這里的局勢還不穩定,那些海盜隨時可能再回來,還有東邊虎視眈眈的鷹島,也是個禍患。」匡雲北沉吟片刻。「看過上回慘烈的戰況後,你忍心在這種時候拋下這些人走嗎?」

是不忍啦!但……「我們的采金大業怎麼辦?」

這一點匡雲北也很傷腦筋。

「我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里的。」香香提醒他。「西荻國還有人在等我們回去。」

「這我也知道。」但他著實放心不下花陰茴。

「主子……」看著匡雲北陰晴不定的臉色,香香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該不會真看上那位花島主了吧?」

他忽爾笑得發邪。「如果我說是呢?」

他這種笑法真教人背脊發涼。香香暗自吞口唾沫。「不管主子的答案如何,我一概贊同。」他向來愛護小命,所以很識時務。

匡雲北輕哼了一聲。「那假使我日後有意長居此地呢?」

香香臉色頓黑。

匡雲北起身,來到他身邊,一指敲向他額頭。「放機靈點,在這里我們是客,作客自然要有作客的規矩。」

這道理香香也懂,可是……「他們的規矩很奇怪,與一般世俗規範剛好相反。我習慣了離開一定要說聲『再見』,所以……」他不是故意要犯,只是常常會忘記。

「笨蛋!」匡雲北邊讓他侍候著穿衣服、邊啐道︰「既然守不住,那就把這些無聊的規矩變成我們的規炬不就好了。」

「啥兒?」香香二度呆滯。

匡雲北又敲了他額頭一記。「不能說『再見』本來就有違常理,當然要把它改掉。」

「呵呵呵……」他笑。「主子,這種事用說的容易,要做到……很難吧?」

「所以說你不用腦子。」穿好衣服,匡雲北又賞了他額頭一下。「所謂滴水能穿石,講到他們習慣不就得了。」

有這麼簡單嗎?香香很懷疑,但匡雲北卻自信滿滿。

畢竟,他已經讓花陰茴對他的「再見」從勃然大怒,變成視若無睹了,相信假以時日,他要了解她的心事,解開她的心結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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