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珞薰!」視嚴鑼如無物,他一心三思只想尋找那帶走他平靜心靈的女子。但……她不在?「她在哪里?」
嚴鑼很訝異,想不到伊悔如此看重齊珞薰。
餅去他們是不是都誤會了,這個男人並不冷漠,相反地,他熱情得過火。只是他的熱情只能專注於一物,因此他會忽略很多東西,讓旁人誤以為他淡漠如水。
「她不在。」嚴鑼說。「她人還在日本。」
「那你來干麼?」伊悔堵在大門口,絲毫沒有邀人入內一游的意思。
「小師妹臨去日本前,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三不五時過來探望你一下,以免你工作過了頭,不是忘記吃飯、就是忘記睡覺。」
「我不會忘記吃飯和睡覺的。」說完,他就準備關門了。
「等一下。」嚴鑼一腳卡在門板上。「看看你那張疲憊不堪的臉,說你有準時吃飯睡覺誰相信?」
「我說我有做就是有做。」至於品質如何?那不關嚴鑼的事,他也不想告訴他。
嚴鑼瞪著他,一把火在心中燒。「伊悔,你年紀也已下小了,別老說些任性的話好嗎?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請替關心你的人想一想,至少別讓小師妹擔憂。」
提到齊珞薰,伊悔強硬的姿態有了些許的動搖。
看出他的弱點,嚴鑼進一步威脅。「還是要我打國際電話通知小師妹?她不過出國半個月,你已經快把自己搞死了。」
他有一些心動,希望齊珞薰在接到電話後,會從日本趕回來。
但下一秒,嚴鑼的話讓他改變了主意。
「小師妹應該告訴過你,她這回到日本是去參加全日武術觀摩會,她以貴賓身分出席,將有好幾場的功夫表演與對打練習。你沒練過武也許不曉得,但武人過招,專心一致最重要,些微的疏失都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憾恨,你不會希望小師妹因為擔心你而犯下失誤吧?」
伊悔瑟縮了一下,無奈開口。「我有睡,但一直睡不著。」那語氣像個無辜的孩子。「飯,我每天吃一餐……」
「吃一餐,你干麼吃那麼少?」
「吃完了就沒有啦!」他不耐煩地緊緊皺著眉頭。「齊珞薰只留下三天分的食物。」
听听他的口氣,好像沒做足十五日份的食物再走是齊珞薰的錯。嚴鑼難忍怒火地低吼︰「給你三天分的食物就是告訴你,你要在三天內把那些東西吃完,然後再去買其他東西吃。」
「不要。」他回得任性。
「不要什麼?」嚴鑼快捉狂了。
「我不要吃外面的東西。」
「難不成你想靠著那三天分的食物過十五天?」
伊侮真的點頭了。
嚴鑼終於有些了解齊珞薰無法離開他的原因。他雖然外表已長成翩翩男子,但內心里仍保持部分的童真,比誰都易感、也孩子氣。
他,萬分無奈。「你會餓死的。」
「不會。」頂多瘦一些,就當減肥嘍!伊悔不在乎。
努力深吸口氣、再吸口氣,嚴鑼將剛才在超商里買的飯團、三明治塞進他手里。「不管你想將小師妹做的飯菜分成幾天分,都得搭配這些東西一塊兒吃。」
他冷冷地看著那只手提袋,一點想將它們接過的意願也沒有。
「我要告訴小師妹喔!」嚴鑼再度威脅他。
這一回,他皺著眉頭接過了,卻是一臉的嫌惡。
嚴鑼只覺好氣又好笑。「算啦!只要你好好吃、好好睡,應該就沒事了。另外,我今早在新聞快報上瞧見一則消息,听說你住的這個社區出現一個男子,這年頭變態不少,你要小心,以免……」
「那是我做的。」伊悔忽然插口道。
「總之呢,你要小心門戶——什麼?你再說一遍。」嚴鑼話到一半,整個人呆住。
伊悔將昨日小偷闖進家門企圖偷竊人偶的事說了一遍。
「你怎麼沒報警?」嚴鑼大叫。
「我懷疑那家伙是某個熟人雇來的。」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看,所以他默默地隱忍下來。直到天亮,跟父親打了通電話,父親說他會處理,那就讓他處理嘍,伊悔懶得管。
嚴鑼非常不贊同他的作法,放任罪惡就是鼓勵它。然而,他卻能了解伊悔心頭的無奈,和他表現出來那萬分笨拙的體貼。
原來他不單單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他有很復雜的心思和溫柔的感情,卻將它們埋藏得很深,難怪沒有人看得見。
這一刻,忍不住有些佩服那位粗枝大葉的小師妹,她居然可以看透伊悔別扭言行下的真心。她是真的粗心嗎?也許她才是最細心的那一個。
***
伊悔坐在床上,看著電視機里正在播放的,一則有關日本游覽車翻覆意外的消息。
那本來不會吸引他的注意,但上頭打出來的傷者名單卻大大地令他震撼。
齊珞薰——
那三個字亮閃閃地在螢幕上晃動著,瞬間,伊悔整個靈魂被抽離了。齊珞薰出事了,怎麼可能?他……有沒有人可以給他一個答案?
嚴鑼!對了,他是齊珞薰的大師兄,應該知道更多的消息,他可以去問他,她現在還好嗎?傷勢重不重?她……
懊死的,他沒有嚴鑼的聯絡方法。他從來不關心他人,從來不——
現在該怎麼辦?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好半晌,一動也無法動。
然後,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沁涼晚風吹過,帶來刺骨寒意,喚醒了他迷失的神智。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高中校園的門口前。對了,嚴鑼在這間學校任職,只要他守在這里等,終會等到嚴鑼,問出他想知道的事情。
茫然的視線投向對面高聳的門梁柱,旁邊種植著巨大的椰子樹,橫生的枝葉與濃黑的夜幕融合成一氣。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齊珞薰的情形。
那一天,天氣很好,萬里無雲,他在校門口被一群混混學生包圍。
路過的學生紛紛閃避,驚懼的神情好像他所處的那塊地方是處龍潭虎穴。
而他,也沒想過要求援,對於這種事早習慣了,在團體生活中,一致性比什麼都重要,比別人特出很容易變成被攻擊的目標。
所以他的金發、雪膚、藍眸、嬌顏便成了被欺負的最佳代表。
他像個旁觀者,冷靜地數著大概要挨上幾拳、幾腳才能月兌出困境。
但事實是,那一天,他一拳也沒挨到。
齊珞薰適時出現救了他。從此,他孑然一身的生命里多出了一道身影。
不知道她為何愛黏著他,明明,他們是性情如此相異的兩個人,撞在一起,除了爭吵、沈默不語外,能有所交流的時間真是少之又少。
可她一直沒離開過,高中三年、大學半年,然後,他休學,專心做起人偶……足足十年有余,她幾乎每天、最多不超過三天,必會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他從沒想過,她到底是以何種方式存在著;但從不與人接近的自己,還是讓她住進自己的心房。
他把家里的鑰匙給她,並允許她觀賞、觸踫他的人偶。
他除了購買做人偶所需的材料外,很少花錢;他吃的東西是她做的、穿的衣服是她挑的、住的地方是她打掃的……他從不管一些生活瑣事,卻能過得逍遙自在,只因為有她。
然後,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薪水存進了她的戶頭里,她會看他需要什麼東西,適時地帶來給他。
他……幾乎不必外出,再也不須面對眾人挑剔、詫異的眼光了。
認識她之後,他慢慢地享受到生命的喜悅。
她讓他非常地放松、舒服。
雖然有人說,他整天把自己關在家里是不正常的,但他實在討厭面對人群,除了她,任何的人際來往他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