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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白雪王子 第16頁

作者︰董妮

一輩子的朋友?

一生的夫妻?

她要做一個決定,省得誤人也誤己。

第七章

午夜時分,伊悔一個人躺在床上,圓睜的眼望著天花板,回想著周公到底是打何時起遺棄了他?

已經……五天無法入眠了吧!以前他也曾失眠,卻從沒如此嚴重過,頂多三日,累極的身體自然會去尋求片刻的休息。

但這回不同,不管他多累,即便腳已發軟、十指顫抖、連人偶都做不下去,他的身體還是不願意陷入深沈的睡眠中。

為什麼會這樣?他的頭疼得發暈。

翻被起身,他模模身邊一個禮拜前才完工的人偶,這是他近日最滿意的作品,以橡皮為材料,充分表現了人體肌膚的強韌與柔軟,擁入懷中的感覺幾乎與真正的人體無異,差別只在於——它沒有心跳。

不管他多麼努力搜尋,耳畔貼緊它的胸懷,還是尋找不到那象征生命的躍動。

它不會回擁他。就算他用盡全力去摟抱它,它也不會模他的頭、與他說話;它身上沒有那股他最愛的陽光氣息。

它,終究只是尊人偶。

強烈的無力感再度涌上心頭、充斥全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竟會如此煩躁,明明,什麼事也沒改變啊!

「唉!」長喟口氣,他下床,走出臥室,來到空蕩蕩的一樓。真的什麼東西都賣光了,電器、骨董、家具……一樣也不剩了。

這偌大的房子如今展示的是伊家的衰敗史,曾經繁榮、昌盛,卻因為一個孩子的出生,惹來災禍連連,終致頹靡不振。

他該懺悔嗎?畢竟,一切的禍事都是他帶來的。

但奇異的是,對於這蒼涼的一幕,他心頭一點感覺也沒有。

不管父親、爺爺、女乃女乃、姑姑如何地軟硬兼施、威脅恐嚇,要求他出售人偶以換取全家的生活費,他無動於衷。

他們也曾試圖強奪人偶去賣,被他發現,找了個地方把人偶藏起來,從此,除了他……還有齊珞薰,誰也找不到他的寶貝。

天塌下來他都不會販售人偶的,它們是家人呢!怎能出賣?

拖著無力的腳步來到廚房,他打開冰箱,里頭還有三餐分的食物,那是齊珞薰出發往日本前為他做的,她說……不,他沒听到她說話。

那幾天他忙著做人偶,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也不曉得她幾時離去,只知,當他自忙碌中醒轉時,她已搭上往日本的飛機了。

她留了張字條給他,說要去參加日本武術觀摩會十五天,為了怕他餓肚子,事先給他準備了三天分的食物。

怎麼不準備十五天呢?這是他第一個疑問。

但她的留言上寫著,食物冰太久失去鮮味就不好吃了,還會產生衛生上的問題,因此希望他在三天分的食物吃完後,暫時靠超商或外賣過日子。

他干麼要吃超商的東西,而且他也不想去買便當或者叫外賣。

所以他每天只吃一餐,三天分九餐,夠撐九天,但九天後呢?也許他該減少食量,每天吃半餐,努力撐完這半個月,然後齊珞薰又會回來為他做飯。

可是……聞著冰箱發出的酸味,真的有東西開始腐敗了。齊珞薰說得對,冰箱不是萬能,東西冰久了也是會壞的。

那該怎麼辦?他不想外出啊!

「煩死了。」他討厭為了這種生活瑣事操勞。

喀!大廳方向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響,好像……有人正在打開他家大門。

是誰啊?在這三更半夜的時候登門造訪。

伊悔走到廚房門口,藉著半掩的門扉窺視玄關的動靜。

一分鐘後,一條玄黑的身影鬼鬼祟祟走了進來。那個人頭上戴了頂鴨舌帽,臉上戴口罩,手里拿著一支小小的筆型電筒,正發出微弱的光芒在伊家客廳里前後左右搜尋。

小偷!這是伊悔腦海里第一個浮現的念頭。

但那人卻略過了樓下,直接往二樓邁去。他似乎自有目標。

伊悔走出廚房,站在樓梯底,看著那人走上二樓,轉進右邊,他的房間里。

耙情是某個「熟人」有目的而來?可是那副身形、體態,他不記得在哪里看過。

對於人體姿勢,他有自信不會錯認,否則,這十來年的人偶也白做了。

所以說,這個人他絕對不認識,但「他」對他家似乎很熟悉。

那,要不要報警呢?萬一循線捉到熟人,可有樂子逗了。

算啦!先靜觀其變再說。

他也跟著上樓,來到房門口,果然瞧見黑衣人在搬人偶。

「那尊人偶我還沒落款,你就算搬走,也賣不到錢。」

黑衣人听見伊悔的聲音,驀然轉回頭。「你……」

「我不知道是誰叫你來的,但在這棟房子里,我很確定,沒有你要的東西。」伊悔斜倚著門板,挑眉說道。

「沒有沒關系。」黑衣人放下人偶,獰笑接近伊悔。「你可以當場做。」

伊悔冷冷瞪了他一眼。「不要。」

「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余地?」黑衣人掄拳撲向伊悔。「一拳讓你倒下。」

「想得美。」他閃身,從黑衣人腋下鑽進房內。

黑衣人一拳未竟全功,反因自己前沖的力道摔到走廊,差點撞到對面牆壁。好勉強才立穩身子,他怒氣沖沖。「本來想你乖乖听話就算了,既然你敬酒不吃、想吃罰酒,我也不客氣了。」像頭發瘋的猛牛,他埋頭又沖了過來。

「敬酒、罰酒,你都留著自己喝吧!」伊悔輕啐一聲,待他沖到門邊,砰一聲,使盡全力甩上房門,然後……

咚!就听聞走廊上傳來一記重物落地聲響,接著……一室的靜默。

「白痴。」輕撇嘴角,伊悔打開房門,果然在地上看到一個被門板撞暈過去的笨蛋小偷。

「我是不喜歡使用暴力,但那不代表我手無縛雞之力。」想一拳解決他,也不想想這幾年他都跟誰混在一起,全台青少年武術冠軍的齊珞薰耶!不必學到她的八成,一成就夠這笨家伙嘗了。

他拿腳踢了踢黑衣人,確定對方已昏迷。

他彎下腰,揭去他的口罩,果然是張陌生的面孔,卻不知是誰雇來偷人偶的。

但不論幕後主使者是誰,他都不想報警,一來,不願有捉到熟人的一天;二來,他討厭麻煩。

想了半天,他決定把這個黑衣人丟出去了事。

但前提是,這家伙得光溜溜的,被綁住四肢,像條豬仔一樣被扛出伊家大門。這是他妄想欺負他「家人」的懲罰。

噢,別擔心他沒力氣、扛不動人,與人等高的人偶他扛慣了,一個笨小偷還難不倒他。

***

伊家的夜賊事件最後只驚動了一個人——嚴鑼。

次日一大早,嚴鑼在新聞快報里看見伊悔住的社區附近出現一名被捆得像只待宰豬仔的男子時,驀然想起齊珞薰臨去日本前的殷殷叮囑——記得偶爾去探望一下伊悔,千萬別讓他又工作得忘了吃飯、睡覺。

他的責任感突然發作,便上超商買了些食物,尋上伊家大門。

他站在門口,按了好久的電鈴,沒人應門。若非做過伊悔三年導師,深知他討厭外出的個性,他真會以為他是去玩通宵,忘了回家呢!

電鈴足足響了十分鐘,里頭才傳來一記睡意濃濃的聲音。「來了,誰啊?」挺沒好氣的。

「伊悔,是我,嚴鑼。」他自我介紹。

「不認識。」里頭卻傳來令人絕倒的回應。

嚴鑼濃眉拱起半天高。「我是你高中導師。」

「沒印象。」門還是不開。

「我是齊珞薰的大師兄,別告訴我你連齊珞薰是誰都不知……」不等他說完,大門豁地開啟,伊悔緊張期待的臉出現在門的另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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