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她會意地一頷首。「那麼……」
「嗨!程家小子,我就知道你最終也只能回到這里。」程聞人和莫晴一踏進PUB,一道調侃的聲音就當面轟了過來,截斷她的話。
程聞人一和吧台邊的中年男子打上照面,才消的怒火又燃了起來。「老頭,你家徒子徒孫是怎麼一回事?居然放任一群惡霸欺負一名弱質女流?」
別看這中年男子滿臉絡腮胡、一副邋遢樣,他可是名警官學校的柔道教官,名喚司馬臣,說全台半數警察皆出自他門下也不夸張。他在警界的惡勢力幾乎可與警政署長相比。
「弱質女流?」司馬臣覷了莫晴一眼,戲謔的笑浮上唇角。「你真沒眼光啊!程家小子。」
「你說什麼?」程聞人最大的弱點就是沖動。
「你不信?」司馬臣望向莫晴。「莫大小姐,你有這麼容易被欺負嗎?」據他所知,莫家女子向來以強悍聞名。
「應該沒有。」莫晴搖頭、微笑。「我很懂得自保之道。」
「嗟!」程聞人輕嗤一聲。「一逕兒地逃跑就叫自保嗎?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問題不解決,麻煩始終存在。」
「沒慧根的小子,連這點禪機都參不透。」司馬臣低聲咕噥。
「少打哈哈!」程聞人不悅地怒哼。「老頭,今晚的事我想你也略有耳聞,該怎麼解決,你說個辦法出來吧!」他回台灣是有事情要做的,可沒餘暇將所有時間都浪費在這樁麻煩上。
但要他就這麼放著莫晴不管,任她自生自滅,他又做不到。他這人是有很多缺點,比如沖動、倨傲、大男人主義;不過唯獨見死不救這一項,始終學不會。好歹要確定PUB老板願意收留她,否則他也不安心。
他要答案,司馬臣就給他一個。「沒有辦法。」
「什麼?」程聞人大喊。
「小聲點。」貼著休息室招牌的鋁門後冒出一張清俊面龐。「武應剛睡著,你們別吵醒他。」
「老板。」程聞人對誰都不假辭色,唯獨對老板禮數周全。
老板放輕腳步走出來,再小心翼翼關上休息室大門。
「聞人,我還沒謝謝你幫我找回應兒。」說著,老板步入吧台內,為店內三人各調了一杯雞尾酒。
「謝謝。」莫晴在接過酒杯的時候,俏目將老板打量了一回。斯文儒雅的外表、簡單大方的穿著,乍看像二十來歲、瞧仔細又似三十出頭,但他眼里的精明又非有五、六十年的歲月不可能累積;真是個厲害的男人,難怪程聞人如此推崇他。
老板對莫晴展顏一笑。「莫小姐吧?今晚的事我都听說了,真是難為你了。」
「呃……」她想了一下。「還好啦!我習慣了。」
拜托,程聞人用力翻翻白眼。這女人腦筋有問題啊?什麼不好習慣,居然去習慣被追打?真是夠了!
反正現在有老板和司馬臣給她當靠山,她的安全理應無虞才對,他這臨時被調來幫忙的義工也該功成身退了。
「老板,你要我找的人,我找到了,至於她嘛!就當奉送。沒我的事了,我要走啦,拜拜!」他擺擺手就想走。
「慢著。」司馬臣喚住他。
「干麼?」程聞人沒好氣的。
「明早記得上警局做筆錄。」
「為什麼?那又不關我的事。」
「誰叫你要在咖啡廳搞出這麼大的陣仗?新聞都報出來了,佟老要求一個交代,我已盡力幫你們壓到明天了,你還有什麼不滿?」
「佟老?這又是哪個破窯洞里冒出來的龜兒子?」程聞人火大開罵。
但聞莫晴的聲音幽幽響起。「姓佟,又有這麼大勢力的,該不會是『康陽集團』總裁佟耀生吧?」
「佟耀生?」程聞人倒抽口氣。「那個傳說中財政界的幕後黑手,連總統都要對他禮遇三分的佟耀生?」他在心里祈求自己猜錯了。
但老板一句話打破他的奢望。「因為是秘密的,所以沒人曉得今晚在月之俱樂部里有一場盛大的訂婚宴,主角正是佟老的孫女和日本櫻田門的公子。我想你們也有所耳聞,佟老的兒子和媳婦早在數年前病逝,只留下這名小孫女,被佟老視若珍寶。這場跨國聯姻亦是佟老千挑萬選來的,務求佟小姐有個美好歸宿。誰知訂婚宴正進行到最高潮,俱樂部里突起一陣騷動,訂婚宴被迫暫停,佟老已經很不高興了,又發現佟小姐失了蹤影,因此認定引起騷動的莫小姐與佟小姐的失蹤大有關系。」
程聞人詫異的眸光射向莫晴。
「你看我也沒用,我壓根兒不曉得佟小姐今晚在俱樂部里訂婚。」否則她才不去湊熱鬧。
「不!」他搖頭,驚訝的視線一變而為凌厲。「我只是很佩服你的闖禍功夫,隨隨便便都能惹到這麼厲害的人物。」
「謝謝。」她很謙虛的。
「這不是夸獎!」程聞人氣呼呼地吼著,這個白痴,竟連譏諷也听不出來。
「听起來很像啊!」她兀自咕噥著。
「你還敢說?」最可憐的就是他了,受托找個翹家小表,卻被卷入這場風暴,他是招誰惹誰來著?
「那就不說嘍!」她兩手一攤、轉向老板。「可是老板,佟老不會只因我眼花、看錯一件謀殺案就懷疑我吧?」
老板唇角微彎、勾起一抹贊賞的笑。「沒錯,倘若你只是報了件假案,佟老是不會堅持非捉你問個明白不可的;可你還記得你約會的那間包廂里頭突然出現一片血海的事嗎?」
「呃,佟老該不會懷疑我殺了他孫女吧?」果真如此,她得準備跑路了,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倒不至於,因為那片血海里驗出了雞血、鴨血、豬血……許多動物的血,獨不見人血。所以大夥兒一致認定那是場惡作劇,只是目的為何就有待商榷了。」
「而佟老認為它的目的是引起騷動、趁亂綁架佟小姐?」這個罪名也沒有比較輕耶!莫晴開始考慮跑路的可能性。
老板頷首贊賞她的聰慧。「所以嘍!莫小組,明天你一定得上警局解釋清楚,以免夜長夢多。」
「人家會相信她嗎?」程聞人覺得機會很小。
「你認為呢?莫小姐!」老板笑問。
「大概可以。」
程聞人好想死了先。「大概?你等著被砍成十八截吧!」
「不會這麼嚴重啦!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對不對,莫小姐?」司馬臣邊說、邊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折成一只小青蛙。
「嗯!」她輕應,兩眼閃著興味的光芒凝視司馬臣的動作。
「喜歡嗎?」司馬臣拿起紙青蛙遞給她。
莫晴搖頭,學他拿起一張餐巾紙摺了起來。三秒後,一只一模一樣的小青蛙出現在她掌中。
「喝!原來你也學過折紙。」司馬臣說。
「沒有啊!」她把玩著小青蛙。「我是看著你的手勢摺的。」
「怎麼可能?」他的摺紙技巧堪稱藝術耶!哪有這麼容易學會?「你再試試這個。」司馬臣不認輸,又拿了張餐巾紙起來,這回摺出一台鋼琴。
莫晴立刻如法炮制出一台給他。
「那這個呢?」他又摺了只翼龍。
而這也難不倒她。
程聞人見這一老一少討論正事討論到一半,竟比起摺紙來了,一雙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好半晌。
「隨便你們了啦!」反正被懷疑的又不是他,他何苦操這麼多心?他轉身向老板告辭。「老板,我還有事得做,先回飯店了。」
老板送他出PUB。「聞人,今晚的事謝謝你了。還有,你不必太擔心莫小姐,我瞧她是福厚富貴之人,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