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商別離別老擺這張臉嚇人,因為他們敬愛頭兒,不希望那種感情變質成畏懼。
「吃飯了,商哥哥。」嬌聲脆吟如天籟之音,在轉瞬間抹淡商別離身上的鬼氣,還回了一絲人性。
楚庸和劉彪同時一喜。「緋櫻姑娘!」
商別離把眉一皺,望見不遠處一條踉踉蹌蹌的身影正似跌似倒地撞將過來。
又是這個麻煩精!他腳跟一轉,正想避禍去。
無奈「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仍屬天律,這個麻煩精總是出其不意地來上一招!
常緋櫻打老遠便瞧見他的動作,急忙開口。「商哥哥,你又在鬧別扭了嗎?」那口氣渾似在教訓一名三歲小兒。
商別離正欲離去的腳步一頓,轉回頭,恨恨地瞪著她。「你又來干什麼?」
她氣喘吁吁地趕到他面前。「唉呀,我每回來你就問這句話,看到我提竹籃不就知道我是來送飯的?」
她還敢說?商別離氣得臉都紅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想吃你送來的飯,你別再纏著我了。」
「可是你昨天吃了啊!」她用力點了三下頭。「早膳有吃、午膳有吃、晚膳有吃、連消夜都吃了。」
商別離恨恨一咬牙,沒錯,昨兒個他是吃了她送的飯、連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最近的每一天,她送的每一餐飯他都吃了;因為他若不吃,她便死賴著不走,纏得他沒法做正事兒;沒辦法,他只得吃了,以便打發她走。
可听她現在說的,好像沒她他就會餓死似的;天知道他多想擺月兌她的糾纏,即便會餓死也沒關系。
「別板著一張臉嘛!」她笑咪咪地走近他。「我準備的都是你喜歡吃的東西耶!你應該開心才是。」
他瘋了才會開心。最近,他每天都睡不著,日思夜想搞不清楚她怎會對他了解得這般透徹?
她知道他愛吃的東西、他的口味、他生活上的小習慣、他的癖好……在她面前他就像尊透明人一樣;只消一眼,她便能將他瞧得一清二楚。
那感覺真是詭異透了,若非確定楚庸和劉彪已受夠教訓,不敢再隨意出賣他,他幾乎要懷疑,那兩個家伙又扮起內奸來了。
為什麼她會對他如此了解?明明他們才相識不久啊!……等一下,莫非她曾徹底調查過他,因此才會對他知之甚詳?
可他們又素無關聯,她調查他作啥兒?想不通,但他對她的戒心卻如燎原的野火,一發不可收拾。
「唉呀!」見他一張臉變白又變青,常緋櫻忍不住搖頭一嘆。「你到底又在氣些什麼呢?我爹娘說常生氣對身體不好耶!你真該改改你的壞脾氣。」
商別離恨恨瞪她一眼,決定不理這麻煩精,省得無端端被氣死,那可冤啦!
「商哥哥,你要去哪里?」她追著他跑了兩步,驀地恍然大悟高呼一聲。「啊!我知道了,你是在氣我昨天跌倒、讓飯菜沾上泥沙,又忘了告訴你,結果害你一口咬下包子、卻咬到石頭,差點兒咬崩一口牙的事,對不?」
他左腳絆上右腳,險些兒摔了個五體投地。
「閉嘴!」站穩腳步後,他回頭怒瞪著她。「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啞巴啊!」常緋櫻朝他咧開一抹理解似的笑容。「唉,我知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道歉行了吧?你就別再生氣了。」
他真想剖開她的腦子,瞧瞧里頭是不是裝了稻草,否則怎會他說西,她便听到束去?
見他還是一臉冷峻,常緋櫻也忍不住惱了。「我爹娘說,做人不能太小器,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何苦時時記著它?如你這般愛記恨,日子是永遠也不會開心的。」
居然還敢指責他愛記恨!他滿腔的怒火霎時狂飆三丈高。「你說夠了沒?」
她搖頭。「再幾句就夠了。」那口氣語重心長的像在教訓一個不受教的小孩。
「你听我的勸,放開胸懷,退一步海闊天空,你快樂,關心你的人也都會很開心。」
「哼!」他冷嗤一聲,眼底的怒火像要將她燒成灰燼。「只可惜我這輩子最不需要的東西就是快樂,我不稀罕。」說完,他轉身就走。
常緋櫻瞪著他的背影楞了半晌,忽爾啜泣道︰「你好可憐哦!竟然連快樂的滋味都沒嘗過。」
他離去的腳步一頓,雙拳握得死緊,恨不能掐斷她縴細的頸子,讓她那張可恨的小嘴再也不能吐出氣死人的話。
「不過沒關系,遇到我你很快就會嘗到快樂的滋味了。」她邁著搖搖晃晃的腳步追上他,獻寶似的提高竹籃。「今天我準備了你最愛吃的芙蓉鴨、釀豆腐、蓮花羹、翠玉板、還有驢耳朵當點心;如何,開心了吧?」
他很想吐血,被她氣到吐血。
但她的獻寶卻還沒完。「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今天沒有跌倒喔!所以這些飯菜都還完整無缺,你高興吧?」
他怎麼可能高興?商別離簡直要氣死了。「你說完了嗎?」
「再一句。」她笑得像撿到寶那樣興奮。「我相信等你將它們吃完後,你就會知道什麼是快樂了。」
「全部說完了?」他眯細一雙鷹集般的利眸,兩道危險的寒光在里頭流竄。
「嗯。」她天真地頷首。
他忽爾扯開喉嚨,發出一記雷嗚般的暴吼。「說完了就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常緋櫻給震得楞了下,大眼輕輕地眨呀眨的。
商別離以為她終於曉得害怕了,過去他用這一招對付那些緊纏他不放的花痴都很有效;女人就是怕男人吼。
孰知常緋櫻怔忡過後,突然輕聲笑了起來。「原來你不喜歡有人看著你吃飯啊!」
什麼時候話題又轉到這方面來了?商別離真的快要被她搞瘋了。
「嘻嘻嘻……」她掩嘴,嗤嗤笑得好不快樂。
「你又是哪里搞不清楚了?」她那表情好暖昧,害得他一身雞皮疙瘩都冒出頭了。
「真想不到你臉皮這麼薄,好純潔哦!」
她說什麼?他一頭黑發氣得豎成鋼釘。「常、緋、櫻——」
「小倆口又在耍花槍呀?」突然有人經過喊了句。
商別離氣得通紅的面孔霎時轉變為鐵青。
「什麼叫耍花槍?這里沒有槍啊!」常緋櫻偏還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樣兒。
那人斜睨了商別離和常緋櫻一眼,笑道︰「耍花槍的意思是說,你倆感情很好。」
常緋櫻雙眼倏忽一亮,隨即又壓低聲音說道︰「謝謝你,不過請你別這麼大聲說我們感情好,因為商哥哥很害羞,你說這麼大聲他會不好意思的。」
「閉嘴,你這個瘋女人——」商別離終於給她氣得失控。
「臭小子,你竟敢罵我女兒!」常家那對老夫婦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兩人四只手中還抱著一塊巨大的石頭猛往商別離身上砸過去。
那麼大的暗器打過來,商別離當然要閃嘍!
可那對老夫婦的攻擊卻不止如此,石頭過後是一陣無色無味的迷香,商別離不小心吸了一口,頓覺頭重腳輕起來。「你們……」
「把頭兒——」一旁看戲看得好不快哉的楚庸和劉彪這才發現情況不對,忙奔過去想助商別離一臂之力,豈料那迷香太厲害,竟連他兩人也一塊兒被迷倒了。
「商哥哥……」常緋櫻可舍不得商別離倒下撞得滿頭包,急忙丟掉手中的竹籃,跑過去想接住他軟倒的身子;但她畢竟是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泵娘,又哪兒扶得動身材精壯的商別離呢?
就見她一抱住他的身子,兩人便跌成一塊兒往山道下滾去。
賓呀滾的,兩人直滾到一株大樹前才停下跌勢,商別離的額頭還跟大樹干做了次百分百的親密接觸,這會兒沒昏個幾天怕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