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同學!」壓抑再壓抑的低吼像似一道驚雷劈下,無奈仍喚不回魂游書海的佳人。
「太不負責任了。」司辰宇沒有表情的俊臉上刷著一層寒霜,含怒走近她身邊。「電話鈴響了,你听見沒有?」听見了,可是只剩三頁就看完了,就算閻王老爺要來拘她的魂也得等她三分鐘。岳筱晶依舊旁若無人地看著她的書。
「你……」百般無奈之下,司辰宇只得先接了電話再說。「喂,同寧大學圖書館你好……」早已養成一絲不苟的好習慣,他甚至取出了紙筆為這陌生女子填下備忘錄。
「呼!」發出一聲滿足的長嘆,岳筱晶終于讀完手中的書,眯細的眼眸、陶醉的神情渾似一只滿足的小貓。
司辰宇掛掉電話,手上拿著一張小紙條,陰冷的黑眸直射窩居在地上、幾乎叫書本淹沒的小女人。
「找你的,這是電話號碼,記得回電。」火氣十足的聲音卻被他強忍到抖顫不已。
「謝謝。」岳筱晶隨手將紙條塞進口袋里,自顧自地往外尋水喝去了。
司辰宇詫異地望著她的背影離去,一時間腦袋讓怒火給燒得空白成一片。搞什麼鬼?他可不是來當接線生的,她休想用一句「謝謝」就將他搪塞過去!
「喂,你……」
一顆雞窩頭又擦過來,打斷他的話。「先生貴姓,請問找誰?」
總算這個邋遢女還有一根神經沒壞掉,記得問他的來意。司辰宇伸手撫平西裝上的縐褶。「我姓司,你可以叫我司先生,請問圖書館的管理員在嗎?」
雞窩頭點了兩下,又消失不見了。
司辰宇一口氣梗在喉嚨里,差點兒喘不過氣來魂歸離恨天——死因是氣死。
「喂……」嘴巴才張,一罐烏龍茶近霪上了他的下巴,他不知不覺拿手去擋。
「喝茶。」岳筱晶將茶放在他手上,自己也開了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猛灌了起來。
司辰宇兩道飛揚的劍眉又擰了起來。眼前的女人不僅迷糊;還很沒規矩;在外人面前也整瓶水拿起來灌,懂不懂什麼叫國民基本禮儀啊?
她整個形象都是他最討厭的那一種——長發僅用一根發夾隨意固定在頭頂上,一件白襯衫松垮垮地罩住她縴細的上半身,下面一條洗得褪色的牛仔褲;說好听點兒是隨性,其實根本是邋遢。
像這種不修邊幅的大學生他常在每年七、八月應征新職員時看見,能力不好的直接打回票,就算能力尚可,他也會叫對方回去整理干淨再過來,因為他不信一個連自己都管理不好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應付「黑暗帝國」里龐大的工作。
不過應征者若換成眼前這沒神經、兼沒規矩的女人,不必考慮了,他肯定叫她回去吃自己。
「我是岳筱晶,司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解了渴之後,岳筱晶終于有余裕來關心這位陌生客了,但當她正眼一瞧時,心髒狠狠漏了一拍。
常听人說,太過美麗的東西會予人一種恐怖的感覺,從前她不信,但如今一見這男人,那句話便成了真理。這世間只怕再也找不出五官如他這般完美的人了,每一個部位都恰如其分的精致,像是上帝巧手的安排。加上他一身尊貴清冽的氣息,完全不沾半點兒塵氣,靈美直透人心魂,簡直就像要將她的神魂給活生生勾引出體魄了。
「找你?」司辰字放下手中的烏龍茶,向前邁了一步。「岳同學……」
「啊!」她一聲尖叫震得他跨了一半的步子硬生生頓在半空中。
「你干什麼?」他最討厭歇斯底里的女人了。
「不許動!」她吼。
司辰宇沒有表情的容顏更僵上三分。放眼世界五大洲,就連美國總統都不敢對他下命令,這女人夠膽識,只可惜有勇無謀。
岳筱晶壓根兒沒瞧見他臉上的陰霾,全副注意力只放在地上、那本將要承接他腳印子的原文書上。
「不許動喔!」她快手一抄,將書本揣進懷中。「好險、好險,萬一踩壞了可就心疼死我啦!」
司辰宇周身的氣息降到冰點。
「喂!你小心點兒好不好?」手忙腳亂地收抬著滿地的書,她不停地叨叨念念。「書是人類最寶貴的資產,凝聚了古往今來所有智慧,就算你不喜歡書,也不該糟蹋它,小心會有報應的。」
誰說他不喜歡書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岳同學,我奉勸你,這些書果真如此重要,你就不該將它們隨意丟在地上。」他冷聲道。
「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將書丟在地上?」她愛書都成了痴,哪可能丟書?「我只是將它們攤在地上方便登記、整理。」
鱉辯!司辰宇懶得與她多費唇舌。「你愛怎麼待這些書都與我無關,我只想知道這間圖書館的管理員在哪里?」
岳筱晶抬起一只虛掩在發簾下的眼楮看他。「不就在你面前嗎?」
「在我面前?」他左右望了望,最後將視線下移到蹲在地上撿書的岳筱晶身上。「你是這間圖書館的管理員?」
「不是我……嗯……是誰?」她的注意力有些轉移了,因為又瞥見一本有趣的書。
來之前他對這間圖書館的懷疑度只有六成,見到她之後,疑慮直接升到九成。
畢竟若非內含機關,誰會請一個遲鈍散漫的神經女人作管理員?他不相信她的工作能力有多強,但以她的白痴程度,他確信就算有人在館內殺人放火,她也不會察覺。
而這樣的人最適合用來裝飾門面、遮掩犯罪了。
「你既是這間圖書館的管理員,請問你見過這十二個人嗎?」他拿出十二張照片,正是在這里失去蹤影的十二名調查員。
手上的書實在是太好看了,岳筱晶舍不得放下片刻,僅用眼角余光瞄了照片一眼。「沒看過。」
司辰宇努力地深呼吸。長久以來,他一直很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為以私害公是在上位者最不可原諒的錯誤,實在沒理由被這瘋女人三言兩語破了功力。
「你根本連瞄都沒瞄上一眼就說沒看過!」
無聲無息半晌後。「我瞄了。」她說,又深深地沉迷于書本中,不可自拔。
「你——」難得的青筋已然失控浮上他額頭。
「呀!」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著地傳來。
司辰宇體內的警鐘乍響,順長英挺的身軀化作流光沖出圖書館。
那種聲音……他不會听錯的,那是人死前的呼喊,是誰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傷害人命?
俐落的腳步迅速拐出長廊,連讓他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一道黑影掠過他眼簾,直墜對面花壇。
「該死!」他來遲一步了。
沿著花壇傾流而下的鮮血染紅了早開的薔薇,不必探查墜樓者的氣息,光看地扭曲的姿勢也知男人早摔斷頸骨,氣絕身亡了。
是自殺,還是他殺?現場的線索太少,無法立刻下判斷。不過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仿佛今天的到訪將變成一件改變他人生的大事。
探尋的視線依著男人墜落的軌跡往上移,最後定在一棵五層樓高的建築上。
那上面也許有其他線索……邁開大步.他再度化身成一只敏捷的黑豹,優雅俐落地朝目的地奔去。
☆☆☆
同寧大學的化學實驗大樓與圖書館正好相對,中間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四周闢成花壇,栽植芙蓉、薔薇等花卉。
而司辰宇瞧見黑影墜落之處正是化學實驗大樓。他一路往上跑,總共與二十六名學生擦身而過;他觀察了每一張臉,卻找不出半點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