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學老人家偷看的壞習慣。」這像是個冷酷的游擊隊戰將會做的事嗎?真是不像話!
「主人已經成家立業了,應該更懂得什麼叫‘三思而後行’。」任千矢平板的陳述听似冰冷無情,實則暗藏了洶涌的情緒。
老管家跟在一旁拼命點頭。
比月則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瓊鼻。她一直覺得听任千矢說話很難受,不是說他禮貌不好,她也不討厭他,相反的,她還挺欣賞他的,但……他說出口的話就是莫名地令她心頭不舒服。
她想了好久都想不出自個兒到底是瞧任千矢哪里不順眼,不過方才看見他和司辰寰間的相處倩形,她終于發現癥結在哪里了!
老管家稱呼任千矢為「少爺」,他是司辰寰的養子,卻讓卑微得像個奴才,喊養父為「主人」、養母做「夫人」,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他的自卑感就這麼重嗎?非得讓自個兒矮化一截才甘心?
她撇撇嘴。男人大丈夫忌諱那麼多真教人受不了,過些日子她非找個機會改正他這壞習慣不可!
而司辰寰,則是詫異地瞪圓了雙眼。想不到他的妻子這麼有魅力,不過一個月便收服了他家兩顆最難馴服的心;看來他日後的行為得更謹慎些才是,萬一再有麻煩傳出,怕自幼看著他長大的老管家,和向來祟敬他的養子不將他大卸八塊才怪。「這件事我自有主張。」盡避他心里有著淡淡的愧疚,他依然不喜歡被一群無聊份子干涉他的婚姻生活。
「你們有話可以直說嗎?」谷月眉間淺淺地打了個褶。瞧著幾個大男人眉來眼去的,還真是……詭異!
任千矢和老管家同時搖頭,並後退一大步。「我們沒話好說。」禍是誰闖的,誰就要負責,他們不想自找麻煩去插手人家小夫妻間的情事。
她將疑惑的視線轉向司辰寰。所有原本圍在她身邊的人都在一瞬間退了開去,唯獨他沒有,那麼就是他有話想說嘍?
「你想跟我說什麼?」
司辰寰低嘆口氣。他是很欣賞聰明的女人啦!但處于此種尷尬的時刻,她的聰敏反而令他感到壓力倍增。
「月兒,你听我說。」
「好啊!」她點頭。「我听著。」
「這張報紙,」他搶過任千矢手中的報紙,攤在她面前讓她看清里頭的報導。「那並不是真的,那一天我確實去了‘帝國酒店’,也認識小香,但我們之間除了一個吻外,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定定地望著他,頷首。「哦!」
司辰寰低垂腦袋、雙拳緊握。她的這份冷靜是最讓他感到挫敗的;沒有一個沉浸在愛河中的女人發現丈夫出軌會如此毫不在乎的,唯一的解釋是她壓根兒不將他放在心上。可是昨晚,她對他的撫觸產生恁般強烈喜悅的反應,顯示她心里其實是有他的,否則她不會那麼樣地投入他們之間的歡愛中。
難不成她的不在意是因為天生薄情?沒有火熱的心,自然燃燒不起熾烈的情焰。而他,過盡千帆後卻只對一個冷感無情的女人動心……報應啊!
「夫人,您……」老管家無措地搓著雙手。「請您一定要相信主人,他……他從不說謊的。」老管家誤以為她的冷靜是暗惱于心,因此焦急地想化開司辰寰與她之間的誤會。
「我知道啊!」然而,她的坦然與大方卻大大地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他說他沒做,我相信,他不是那種會撒謊掩飾錯誤的人,他太驕傲了,不屑做那種事。」從他會自結婚典禮上溜出來,帶著女伴到新房偷歡那件事就知道了;尊貴的「御皇」向來為所欲為慣了,他不會掩飾自己的需要,當然也不屑撒謊隱瞞自己做過的事嘍!所有的人都以一種驚訝的眼神望著她。
比月微慌地後退一小步。「怎麼,我說錯什麼了?」
「沒有。」老管家眼眶含淚。「主人,您真幸運,娶到一位好夫人!」
任千矢雖然沒說話,但那一臉的贊賞卻也彰顯了他的意見。
司辰寰只覺得有一股暖流在心底回繞,先前的不悅消失殆盡,代之而起的是對她更強烈的好感——他想愛她,不是那種玩玩的愛,而是要珍惜一輩子、認真付出的愛!「謝謝。」
她疑惑地巧皺瓊鼻。「我沒做什麼可以贏得你感謝的事吧?」
他輕笑,走近她,長臂攬住了她的腰,老管家和任千矢全識相地退了開去。「你的信任就是對我最大的恩惠了。」
「我沒說錯啊!你根本不需要對我說謊,咱們是簽下契約婚書才結婚的,彼此都享有充分的行事自由,就算你真的跟那個小香有一腿,也沒什麼;可你卻特地解釋,足見你真是被陷害的。」谷月就事論事地說。
難不成事情都到這地步了,她還滿心掛著那張礙事的婚書,凡事照章辦理?司辰寰原本飛揚的心再次被打落谷底。要說這世上有哪個女人最擅長打擊男人的自尊,鐵定非她谷月莫屬!
毫無預警地,她主動牽起他的手,語氣溫柔似水。
「你還沒吃飯吧?我先煮些水餃給你填填肚子好不好?」
然後他那沉浸于谷底的心再次緩緩飄揚了起來。好嘛!她就是這麼難以捉模,徹底挑起了他的斗志,他承認自己是完全被吸引住了。可那又如何?在戰斗這方面,他可是從來沒敗過,他有信心一定能贏得她的芳心。
「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我保證!」他自信滿滿地說。
而谷月回給他的卻只是一臉的茫然;那種當他是燒過頭一時口出諢話的眼神,第N度令司辰寰挫敗得說不出話來。
第五章
司辰寰這是在追求她嗎?
捧著兩手合抱不攏的花束,谷月為他的大手筆咋舌不己。
一出手就是一千朵玫瑰,不愧是「御皇」,夠大方。
但為什麼在他們已成夫妻的現在,他還要做出這種類似追求的動作?他的想法委實教人模不清。
日前他說過一定會讓她愛上他……可是,他難道不明白,女人是不會跟討厭的男人上床的,她對他的投入到近乎瘋狂的地步,不就表示她心里其實是喜歡他的啊!抑或者是他所謂的「愛」,便是那種一夫一妻、毫無轉園余地的獨佔?搖搖頭,她笑自己的胡思亂想。
「御皇」是何許人也,匍匐在他腳下等候他垂青的女子數不勝數,他怎可能為了一棵樹——還是平凡到毫不起眼的小樹——放棄整座森林。
況且就算他想,她也不願啊!放眼她周遭的一般夫妻,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即使是雙薪家庭,夫與妻一同外出工作,回到家後,也是女人在料理家務,男人則是蹺高二郎腿當大老爺。
加上女人一旦嫁入夫家,生活習慣便得隨著夫家人改變,因為沒有理由讓公婆適應媳婦啊!一定是媳婦得去改變自己融入大家生活中。可換個方向想,全然抹殺掉過去的女人,她在未婚前這二、三十年來的理想、觀念,習慣又算什麼?
比月就是受不了這樣的大轉變,才會慨然推卻正常的婚姻生活,選擇與司辰寰做一對無拘無束的另類夫妻。
她太喜歡目前的生活了,享受並且珍惜它,一點兒都不希望它受到損傷或破壞。但願司辰寰也是如此的想法,否則就太可怕了。
可她卻一點兒都沒發覺她所謂的「目前生活」,與之前的「單身生活」已有所不同了;她沒有去適應,也不曾去改變什麼,只是司辰寰的放縱,和她超大條的神經,己令一切在不知不覺間走向了和諧的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