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從沒認真過,也根本沒有必要,出生至今,他遇過的每一件事都輕松得要命,治國、理財、平定戰亂,救助天災人禍……沒有一樣必須動用他全部心力的,他只要拔出一半的精神去處理,它們就自然而然成功了。
只有一件事曾讓他感到挫敗,那便是谷月!也許他這一生最大的挑戰就是她了。生平第一次,他有了一股想要認真的沖動,他想征服她,為了她,即便要他拋棄最最喜愛的自由,他也願意。
當司辰寰自睡夢中清醒過來時,已是下午兩點的事。
他身上覆蓋著一條薄毯,想必是谷月的體貼。他拎起散落一地的衣物,走進浴室略做梳洗便下樓去了。
比月坐在客廳里,面前堆著一疊信件,瞧見他,溫柔的笑漾了開來。「廚房里給你留了飯。」
「哦!」這就是家的感覺嗎?他有些不大習慣。「謝謝。」
「不客氣。」說完,她繼續埋首于信件中。
司辰寰走近她身畔。「好多的信。」大概十來封吧!她的朋友真不少。
「讀者寄來的。」這就是寫小說的樂趣,總能感受到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不同的評價,讀者們絕不會吝于表現對她的書的觀感;便她即便是獨自一人,也永不孤獨。「你……很受歡迎?」他一直不曾認真地去了解某一個女人,但此刻,他想踏入她的內心。
她搖搖頭,淡然的笑優雅地浮起。「還好,我充其量只能算三流……啊!」她驚叫一聲。
司辰寰看見鮮血自她的手指冒出,逐漸染紅了雪白的信紙。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抽去她手中的信,一只刀片掉了下來。先是死貓、接下來是藏刀的信,這個家遭到詛咒了嗎?然而,現在他沒心情想那些東西,她手上汨汨滴落下來的紅色液體讓他腦袋發昏。
「你別動。」扔掉信,他月兌上的襯衫包住她的手指。
「我去拿急救箱。」
目送他倉皇緊張的背影消逝,谷月違背他的叮嚀彎腰撿起那封埋藏著刀片的信封。除了刀片外,這信封里還裝了一張信紙,上頭貼了幾個由報紙,或雜志上剪下來的字——這只是一個警告!
有人對她很不滿呢!會是誰?工作上的仇人?還是……因為她和司辰寰結婚而帶來的麻煩?
她反復審察著信封,沒有郵戳、沒有地址,只簡單地寫了「谷月收」三個字,顯然信件是直接投入別墅專屬信箱里的,難不成是扔死貓尸體那個人干的?
「你在干什麼?為十麼不捏緊手指止血?」司辰寰提來急救箱,發現他的襯衫只是被象征性掛在她手上,吸飽了艷紅的鮮血,正呈現一種詭異的狀態。
比月攤開她的新發現給他看。「我懷疑最近這一連串事故可能是同一個人干的。」他瞄了一眼警告信函,將它棄置一旁。「這問題我會處理,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手指。」冷靜的語調完全悖離了他一貫的輕佻與游戲,她的傷讓他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不一會兒,她的手被纏上了一圈厚厚的繃帶,瞧得她眉眼皺成一團。「這樣我沒辦法打電腦。」
「休息一天。」他想也不想地下了命令。
「不行!」她斷然拒絕。
他抬頭,隱含著風暴的眼凝視著她。
她只覺背脊兒一顫,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卻仍固執地握緊拳頭。「我的工作是無可取代的,除了我自己,沒人可以替我完成它;它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驕傲,我不能任意背棄它。」
「負責任不是展現在這種時候。」尤其在他已經氣得快發瘋時,她再不听話,他不排除將她綁在床上,強制她休息一天的行為。
她的頭有些暈,他的強勢讓她不悅又震驚。「婚前我們協議過互不干涉。」這一擊正打中了他的弱點;沒錯,他是想違約,可是那一篇白紙黑字又逼得他不得不正視現實。她太習慣掌控一切了,這樣的月兌序讓他難以適應。
「我是為了你好。」他做出最大的讓步,溫柔地勸慰她。「想一想,如果你因一時的急切而毀了自己的手指,值得嗎?況且,你若想繼續工作下去,是否也有義務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比月低下頭,抿緊雙唇想了好久。她向來不是任性幼稚的無知少女,她有腦子懂得分辨是非黑白,與他爭執這種事並無意義,況且他是對的,工作再怎麼重要也比不上身體。
「謝謝你的關心,我決定休息一天。」至于做不完的工作就挪到明、後天再來加班完成吧!
他很高興自己的建議終于獲得重視,精神松卸下來後,疲憊的發出聲音提醒他的饑餓。
比月听到他肚子的雷鳴,抿唇一笑。「要我說的話,你該吃飯了。」
他喉嚨滾出一記暢然的笑聲。從不知道跟女人談話可以這麼有趣,一切只因她的腦袋里有東西嗎?他喜歡她的機智。
「謝謝,我的確餓了。」
司辰寰緩步踱進飯廳,以為會在餐桌上看到為他保留的飯菜,不意卻只找到一張報紙。老管家瘋了嗎?留報紙給他吃!
爾後,他瞧見報紙上那用紅筆圈起來的標題——「新婚期間,司辰寰外出尋歡,酒店女公關飛上枝頭做鳳凰」。上頭還有一張彩色的放大相片,照的正是他摟住「帝國酒店」公關經理小香的畫面。
嗯!拍得不錯,把他當時郁悶糾結的心情全拍出來下!
「可惡!這到底是誰干的好事?」居然蓄意挑撥他和谷月的感情!還有那個小香,他壓根兒就和她沒關系,她也能在報紙上哩叭嗦扯一堆,說什麼他很中意她,兩人還約好下回的約會,他親口承認她比谷月更適合他……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見鬼了,他幾時說過那種話?難怪老管家要把飯菜收走,獨留下一張報紙給他;事實上他該被獎賞一碗狗食才對,因為他的荒唐行為比起小狽更加幼稚低能。「該死!這里頭一定有問題。」不實的報導、死貓的尸體,還有傷害谷月的刀片,一連串的事故絕非湊巧。
是誰在搗鬼?他非查個小落石出不可。
本嚕、咕嚕……他的肚子又響起了一陣雷鳴,堂堂「御皇」竟落得如此地步,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恨的王八蛋,千萬別給我找到,否則我非剝了你的皮不可。」破壞他的生活者一律殺無赦。他把報紙揉成一團丟了出去。
「唉喲!」準備進來倒杯水喝的谷月成了一名無辜受害者。「你干什麼?」她彎腰撿起被揉成一團的報紙。
「夫人!」老管家不知打哪兒冒出來,滿頭的大汗。
「有事嗎?」谷月一邊瞧著老管家怪異的神情,一邊分心攤平打中她的報紙團。司辰寰腮了老管家一眼。好樣兒的,竟敢躲在一旁偷窺主人的生活,改明兒個非調他去掃廁所不可!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張報紙……老天!她快將它攤開了,那種不實的惡意挑撥怎能讓她看見?
司辰寰伸出手,還來不及向她拿回報紙,一個男人用著會教人嚇掉下巴的速度沖了出來,搶先做了他該做的事。
任千矢冷峻的臉上,緊張一閃而逝。「夫人!」他取餅谷月手中的報紙。「我想跟你談談有關小貓尸體的事,你現在有空嗎?」
在報紙被抽走的瞬間,谷月眼角已瞄到那用紅筆圈起來的醒目標題。「酒店女公關飛上枝頭做鳳凰?」
老管家和任千矢同時臉色一黯,譴責的視線全定在司辰寰身上。都是他的錯,家里的賢妻哪里不好?偏愛去跟那引起個來路不明的野花糾纏不清,才會惹出這麼多麻煩。司辰寰擠開礙事的養子,低聲說出不悅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