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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情火 第2頁

作者︰董妮

「你知道就好。」她才剛抬起驕傲的小下巴,他下一盆冷水就潑得她透心寒。

「但就算你的背景像天一般崇高又如何?你本人不過是只籠里的金絲雀;不管那鳥籠造得多富麗堂皇,你任人擺布的鳥身份也不會改變。」

水如新握緊雙拳,辯不出一句話來。

因為……他全說對了——她確是只住在金屋銀籠里,沒有自由,缺少靈魂,只供擺飾欣賞的金絲雀!

水家每一任的小鮑主幾乎都是如此;在古代,女孩子養大了,就直接送進宮里封妃、封後,然後一輩子待在皇宮中,直到死亡來臨,尸體才由人抬出皇宮。埋進皇陵,終此一生,不曾見過外邊廣闊的天日。

即便是在現今,水家女兒的命運也未曾改變過,十八歲就經由父母之命嫁入豪門,享盡榮華富貴,同時也奉獻出己身的自由與自我。

外人總羨慕水家女兒的好命,長長的一輩子,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有人為她們鋪排好最順遂的人生道路,她們什麼都不必要煩,只需享福到死就夠了。

但……真的夠嗎?

學會爬樹後,她每每望著那無邊無際的湛藍天空發呆,天邊的另一端究竟承載了什麼東西?

是父母屢屢告誡她的不幸與痛苦——還是……更劇烈的幸福和愉悅?她很想知道……那股渴望在心底侵蝕出一個大洞,隨著父母安排的相親宴越來越頻繁,那個洞漸漸吞噬了她全部。

那個工讀生背起長樹剪,淡漠地轉過身準備離人。

注視著他的背影,在那副略嫌瘦削的身軀里,她瞧見一座山,穩穩當當地盤踞在她心中。

「你叫什麼名字?」

訝異于這位大小姐溫柔的口吻,他停下腳步,回答了她。

「郝樞啟!」

☆☆☆

「樞啟。」T大校園里,剛打完球、滿頭大汗的柳揚張開雙臂攔住了同窗好友。

「有話快說,我趕著去打工。」穿著一身工作服的郝樞啟撥開他的手,急急往前行。

「你到底打幾份工啊?」柳揚揮舞著毛巾迫在他身後。說起這郝樞啟的打拼勁兒,可是T大知名的。

報告做不好,找他;要考試了,缺少筆記,找他;社團出賽日到了,需要槍手,找他;家里欠臨時工,找他……只要價錢談得攏,他幾乎什麼工作都干,一人身兼十來份工,可就不曉得他為何如此缺錢?

「不知道!」他要有時間去數這些無聊玩意兒,不如到夜市擺攤去。

「你要是這麼缺錢……」柳揚眉毛一挑,「有一項穩賺不賠的工作,想不想做?」

「說來听听。」他的目標是三十歲前,獨立創出一番事業,因此任何賺錢的機會他都不願錯過。

「穆教授的女兒看上你了,只要娶了她,包管你少奮斗二十年。」穆教授職任T大商學系主任,有他罩著,不怕郝樞啟不能名利雙收。柳揚說著說著,還有點兒嫉妒好友的端正相貌;如果他也有這樣一張英偉不凡的臉,這天賜良機就會落到他身上了。

「那個蠢女人?」郝樞啟嫌惡地撤撇嘴,「沒興趣。」

柳揚瞪大眼︰「喂,我沒听錯吧?你不喜歡?對象是穆教授的千金,文學系之花穆瑰凝耶!那麼漂亮又有錢的大小姐看上你,你敢說沒興趣?」

郝樞啟仰頭大笑︰「什麼千金大小姐?真正的千金你還沒見過呢!」這世上要說有誰配得上「千金大小姐」這稱號,無疑地只有水如新了。

他這一生都忘不了初見她時的那一幕——起初,他以為他遇上偷溜下凡塵的仙女了,她美麗高貴、凜然不可侵的模樣叫他足足看呆了三分鐘,而後,屋里傳出大小姐失蹤的消息,他才知道,樹上的仙女其實是紅塵間的凡人。

居然有這樣的女人!像極了書畫中威儀天下的一代女帝,那種天生的貴氣壓得底下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直到年少的氣盛引得他頓起惡心,一番調侃終于逼她下了樹。

就近看著她的美顏,他首次明白「心悸」是怎麼一回事;腦袋空空的,只有心跳越來越猖狂,逼迫著他全身的血液在體內逆流……真可怕!

不過那大小姐一旦開了口,那股高高在上的壓力登時就散了些許,這就是為什麼後來他還能不斷與她斗嘴的原因了。少了不近人情的貴氣,她比誤入人間的精靈還要可愛萬分,害他忍不住直想逗著她玩。

「什麼真正的千金?」柳揚一頭霧水。難道千金小姐還有分真假的?

郝樞啟邊笑邊往停車場里走。

「喂,你別光顧著笑,快告訴我啊!」柳揚不死心,纏著他進了停車場。

「你別痴心妄想了,我會把自己看上眼的千金小姐介紹給你?等你下輩子投胎變女人再說吧!」他跨上腳踏車,雙腳急速地踩著踏板離去。

「我變女人才要告訴我?」學法律的柳揚一直比不上學商的郝樞啟機靈巧變,老是被他耍得團團轉,「為什麼?喂,你總得告訴我原因啊!我是男人礙著你哪里了?」

「你是男人,就有可能成力我的情敵,我會不預先鏟除嗎?」答案是恁般地狂妄,郝樞啟倨傲的模樣叫柳揚在原地跳腳了良久。

末了,卻還是只能對著看不見他背影的空氣揮拳抗議︰「郝樞啟,你這沒良心的家伙,我是這麼不講義氣、會橫刀奪朋友之愛的人嗎?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老天不會幫你獲得美嬌娘的,可惡——」

☆☆☆

「怎麼又是你?」

水如新真不敢相信,這個昨天才得罪過她的狂妄之徒,今日還敢上她家門謀求財路?

「這個問題你得問你家那個眼光特高的管家。」郝樞啟笑出一臉自信,「是他通知我,說你們明天有場宴會,要我今天一定得再來整理一趟庭園。」當然,與他的一直強調自己有空也是原因之一,不過這一點他是決計不會告訴她的。

她嘴角扭曲了一下。這家伙的臉皮若剝下來做防彈衣,功能鐵定一流。

「那你慢慢整理吧!」懶得理他,她手腳並用地攀上了樹。高踞樹端,眼看著遠方被夕陽染紅的天空,想要高飛的越來越強。

「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可以月兌離這窒人氣息的牢籠?」水如新習慣性地對著樹木低喃,她一點兒都不想順著父母的安排嫁入豪門。

即便享盡榮華富貴又如何?像她母親,這一輩子山珍海味、綾羅綢緞是用得比一般人多得多,但兩行清淚何嘗不是流盡在這深似海的侯門里。

風流又富有的父親傷透了母親的心,而自小生長在上流社會的她,更是在金錢堆中看盡了人世間的貪婪與丑陋。

盎裕,不過是在野獸的心靈上包裹著一襲華麗美衣;說難听點,活了十八年,她還沒見過哪個人是靠正直、忠厚致富的,想要有錢就得有聰明的頭腦、靈活的手腕,以及……一副傷了人也不在乎的狠心腸。

她痛恨這一切,無比地厭惡!

郝樞啟的眼光實在離不開她,不管工作多忙碌,三不五時的,總要抬頭尋一尋她的身影,而至……被她落寞的神情牽絆住了心。

「喂!想飛就飛出去,不要在這邊唉聲嘆氣、要死不活的!看了就礙眼。」

「光听你這番沒常識的話,就知道你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笨蛋!」要舍棄親情、家庭是件何其不易的事,更遑論她一點謀生能力都沒有,若是貿然離家,她要如何過活?

「把命運掌控權雙手奉送給別人的家伙,即便她的生命再不幸也不值得人同情。」郝樞啟確實不明白,她若真心想逃出這困居她的牢籠;為什麼光想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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