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做你老婆好了,娶我不錯喔!敖贈這家醫院做嫁妝。」可是老太太仍不放棄誘拐他的樂趣。
老太太的那些後輩們已經無力地掩上臉,不想再認這麼丟臉丟到家的母親了。
金迷眼看情況越來越失控,再攪和下去,天都黑了,他們還有時間去玩高空彈跳嗎?
她上前一步,佔有性地摟住少煒的腰。「喂,正牌大老婆在此,你想再入門,麻煩遵守一下先後順序好嗎?」
「那又怎樣?」有人對戲,老太太玩得更過癮了。她也跑過去拉少煒的手。
「你只能做小,也就是姨太太,而且……」金迷手指自己的胸口。「要叫我‘大姊’、稱少煒‘先生’。」
「大姊——」這太扯了吧?她都七十好幾,還要她叫一個二十多歲的黃毛丫頭做大姊?又不是神經病!
「喂!你這小老婆還挺乖的。」金迷得意地揚起唇角。
老太太卻窘得脹紅了臉。該死,一不小心竟然斗輸了,平白喊人家一聲「大姊」,虧本!
「好啦!都別再鬧了。」少煒不希望情況再繼續混亂下去,沉聲化解她們的斗嘴。
除了金迷早習慣了他溫和表象下的洪偉氣魄,不為所動外;老太太,連同圍觀眾人,都不大不小地受到了一點震撼。
老太太定定地望著他。多與眾不同的男人啊!全身上下充滿迫人的氣勢,卻又溫柔體貼地和暖人心。她要早生個五十年,肯定倒追他。不過可惜啊!如今,她已是個一只腳踏進棺材的老太婆,做情侶是不可能了,但「忘年之交」倒不妨交上一交。
老太太開心一笑,干癟的雙手,一左一右拉住了少煒與金迷。
「走,找請你們吃飯去。」
「老太太!」少偉搖搖頭。「對不起,我們今天還有事,不能陪你吃飯,改天吧!」他還記著金迷的高空彈跳,不曉得現在趕去還來不來得及?
「真的有事?」老太太知道很多年輕人都不喜歡陪老人家吃飯,嫌他們嗦,因此擺出懷疑的態度。「不是誆我這個老太婆?」
「老人家年紀這麼大了,別老是疑神疑鬼。」金迷伸手在少煒的口袋里掏了半晌,找出一張名片遞給老人太。「喏,這家伙是A基金會的義工,有事你就打電話找他吧!」
「那你的呢?」老太太一只手伸到金迷面前。對于這個伶牙俐齒的小泵娘,她也挺有興趣的。沒辦法,老人家閑閑沒事做,太無聊了,難得遇上兩個好玩的對手,不好好玩個過癮,怎對得起自己所剩無幾的人生?
「我沒有。」去!「神風萬能社」的「替身」上官金迷,這職餃能印上名片嗎?別傻了。
「連絡電話總有吧?」老太太可沒那麼容易死心。
「您老還真有毅力耶!」金迷邊嘀咕,邊抄下萬能社名稱和電話給她。「沒事別亂打嘿!我們社里的收費可不便宜,當心你要賣醫院來還錢,到時候我可是一毛也不會少收你的。」
「你有本事賺到我的錢再說吧,黃毛丫頭!」老太太也不甘示弱回了一句。
「要賺你的錢還不簡單。」金迷低聲自語著,當然沒讓老太太听到,再跟她磨蹭下去,他們只能上山看星星了。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少煒有禮地道別。「一定要再來玩啊!」老太太用力地揮著手,目送他們離去。
「有空再說啦!」金迷拉著少煒跑得飛快。
兩人一跳上車,車子嘯一聲,箭一般地往目的地飛去。
可是……無緣吧?當他們趕到高空彈跳地點,只見鐵門在他們面前落下。
金迷捉著一個身穿運動服、像是負責指導高空彈跳的老師問道︰「現在還可以登記玩高空彈跳嗎?」
男子微慍地瞪她一眼。「你沒瞧天都黑了,現在去,想找死啊?」說完,他酷酷地甩開金迷的手,徑自下班回家去了。
金迷既挫敗又不舍地目送男子的背影離去,好象看到一只煮熟的鴨子飛走了。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約會——砸鍋!
「對不起,金迷,都是我在路上耽擱太久了。」看到她依依不舍的模樣,少煒愛憐地攬住她的肩。「不如回市區吧?我請你去看電影、吃飯。」
唉,也只能如此。她留戀的眼對這座橋墩做最後一次巡禮。再見,高空彈跳!
「嗯。」金迷輕頷首,由得他將她領回車上。
遍程途中,她失望得連車都懶得開了。
少煒接過駕駛的責任,一路上,他看著她難過的側臉,心中隱隱泛疼。可是他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過日子,恨不得照顧好世上每一個人,教「不幸」遠離這個地球。
他付出所有的心力,當然也無私地奉獻了自我。他不覺得這樣有錯,比如今天的清理河床,看見一片美好的青山綠水在他們的努力下一點一滴恢復舊觀,他的心情是滿足的。
老太太的事則是個意外,他不知道她騙了他;但盡避如此,下一回,再遇到類似的事,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去救人,因為人命是開不得玩笑的。沒錯,他的努力使得這世上的不幸減少了,可是……卻教他心愛的女人臉上掛起了失望。他的所做所為真的完全正確嗎?突然,他疑惑了——
「金迷,你怪不怪我老愛管閑事?」
金迷納悶地轉頭望了他一眼,他向來澄澈透亮的眼眸里有著一絲令人心疼的迷惘。
一直以來,她就覺得他像個天使,總是那樣不求回報地幫助所有的人。可是天使最大的缺點也是「無私」,當他要談愛、組織家庭的時候,他的完全犧牲奉獻,恐怕會連他最親密的愛人一起奉獻出。
她自問︰她喜歡他,但她能忍受得了永遠的第二、永遠的奉獻多久?問題在交往之初浮現了。
「少煒,我想我並不怪你,我只是有點失望,我很期待這一次的約會。」
「卻被我搞砸了。」他落寞地說。
「這……應該算是一種意外吧?」她也不確定。「我喜歡你、欣賞你,也佩服你,在這自私的功利社會里,你像一股清流,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會覺得心情特別舒爽、平和。但……我不想騙你,少煒,我沒有你這麼善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跟得上你?能忍受這樣的完全沒有自我多久?」
他感到喉頭干澀,因為她說得沒錯。將來,他要是結婚生子了,還像現在一樣,在餐廳打烊後,就去做義工、到處服務人群,那被他丟下的妻子兒女是不是很可憐?
當然,他可以帶著家人一起去行善,可是小孩子需要的不只是這些;團體活動外,小孩子還要享受父母全心的愛與私密的談心。那麼他勢必得在自己的人生規劃中,做一個更改了。
「金迷,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讓我想想該怎麼樣做個改變?」
金迷愣了一下,她以為他是塊大木頭的,想不到他竟說要為她而改變!
少煒將車子停在路旁,小心捧起她清秀的臉蛋。「我很喜歡你,二十九年來,我第一次那麼想認識一個女孩子,所以,別這麼快否定我好嗎?」
她的臉一下子紅燙得冒煙,再浪漫的甜言蜜語她都听過,可是都沒有他這番直言直語令她心跳加快,她情不自禁垂下眼睫。
少煒溫柔的輕吻落在她的睫羽上。
金迷訝異地抬眼望他。
少煒濕潤的唇突然印上她的。
他們誰也沒有張嘴,只是四片唇瓣緊緊貼覆著,交換彼此熱烈的喘息。
少煒和金迷都在對方的眼瞳里看見唯一的自己。溫柔、多情的眸光持續交纏著,直到少煒發現心底的火熱影響了身體的變化,他倉促地離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