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有意無意地撥著她的頭發,露出一段雪白縴細的頸子,她看起來還是一樣嬌小脆弱、配上一張清純的臉龐,怎麼瞧都是十來歲的高中小女生,叫人懷疑她是否成年?
奇怪!她怎麼會覺得公司里那個絕代尤物和她相像呢?「鳳棲汝」和「儲未央」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嘛!她們……
玩弄她秀發的手驀地停了,從沒發現她有紅頭發,磚紅色的發絲,他細瞧了一會兒,發根和發尾的顏色不一樣,這頭發是染的,她為什麼要染發?純粹是愛美、祟尚流行?或者另有原因?
一個不好的預感倏地撞進心頭,希望不是他猜的那樣?他絕不會原諒背叛他、欺騙他的人。
傾身關掉床頭燈,櫃上一個突冗的東西迎入眼簾,這是什麼東西?婦產科的藥包,她真的懷孕了。著急地撕開包裝袋,一張便條紙掉了出來。
「避孕藥,每天兩顆,連吃五天,可以事後避孕。」
她……她竟然瞞著他服用「事後避孕藥」,就是那一次……龐然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地爆發而出,她竟然用這種方法來殺死一個未知的小生命,就為了報復他嗎?為什麼不沖著他來?
「儲未央——」他氣炸了心肺。
「啊!怎麼了?」她猛地跳起來,疲乏的眼里忍不住酸澀地直眨。
「這是什麼東西?」他拿著藥包的手不停地顫抖著,為什麼?大家都不明白,沒有人有資格可以決定一個生命的存留的?每一條生命都是單獨的個體,就算是至親父母也不能任意處決孩子的生死。
「這……」未央無言以對,真是該死。怎麼會讓他發現這東西?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他暴跳如雷,一顆心像被熱油滾過,登時撕成片片碎屑。「你殺死一條小生命……是你……你這個殺人凶手……」他已經分不清楚眼前的是儲未央,還是多年前,那瘋狂砍他一刀的母親。
「你瘋了?」她也被他激烈的言論惹火了。「你根本不喜歡我,這不是一個完整的家庭,我為什麼要生一個無辜的小孩來受傷,讓純潔的小生命來承擔兩個大人犯過的錯誤?」
「我沒有錯——」他憤怒的鐵掌夾住她的下巴,用幾乎掐死她的力量狂吼。「無論如何你殺人就是不對,你是凶手!」
「我不是——」她氣極地張口咬他,一拳打中他的小骯。「那根本還沒成型為生命,只是一個細胞、一個受精卵,或許什麼也沒有……」
任憑她如何咬他、打他,他就是不放手,憤慨而瘋狂的臉近在她面前。「他更可能發育成一個寶寶、一條生命……」咆哮突然咽住了。
一點熱燙熨傷了未央的臉,不敢置信地睜大眼楮,蔣森嚴居然哭了,那雙利眸里精明盡斂,代之而起的是沉沉的悲傷與怨恨,好重好重的愁,如山高、比海深,連她都覺得快要被壓垮了。
「森嚴……」她忍不住伸手拂去他的淚,怎麼也料不到這點點水漬竟是如此地叫人心疼。
「為什麼……為什麼……」他無意識地呢喃,一遍又一遍,心傷了,身體好痛好痛。
「森嚴,你……」她終于發現他的異常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的暴吼像平地一聲雷,瞬間炸翻了屋內所有的東西。
「你放開我。」突然,她覺得害怕,更劇烈地抗拒起來。
毫無預警的,他驀地低頭吻住她的唇,霸道又粗魯地掠奪她的一切,像在報復般,嘶一聲,一下于扯裂她的衣服。
「你這個混蛋!」又來了,他又來了,這個笨男人,難道他永遠都學不會溫柔嗎?她氣的狠狠踢了他一記,看到他悶哼一聲,皺眉蹲。「蔣森嚴,你去死吧,王八蛋!」
「別擔心,我不會拋棄先行的。」怒火叫他忘了身上的傷,只是更狠命地抱住她、吻她、親近她、擁有她……也算是一種報仇吧?他不知道,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啊——」她悶哼一聲,在他如火似餡的熱情中丟盔棄甲,她的老板、她的老公,同一個男人,兩樣不向的面貌,她又記起了女廁前那令人心悸的踫觸——蔣森嚴,你應該也是有溫柔的,為什麼不放在我身上?是真的討厭我嗎?我不了解,但可不可以請你……用你的心來待我……
第六章
再次的清醒已是黃昏時刻,夕陽在屋內反射出整片紅艷如花的霞光,舒暢軟涼的晚風從雙面大玻璃外穿透紗窗碎花布風,灌得一室薰清幽潤。
蔣森嚴茫茫然地坐起身,儲末央就在他懷里,赤棵的嬌小身子上殘留著點點紅斑,那是他暴行的證據。他又傷害她了。
一絲後悔和愧疚在心中翻騰,其實有很多事情不能全怪她的,嫁夫如他,也難怪她沒有安全感、不肯生孩子。
唉!他不該再踫她的,對她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此離開她、別再接近她,沒有他的日子,她會過得更好。
默默地下床,腳底踩到一個突起物,他彎腰撿了起來,是那包避孕藥,今天這場沖突的導火線。
楞楞地瞪了它好一會兒,已經不再覺得生氣了,反而有點慚傀自己的自私。細心幫她把藥重新包好,放回床頭櫃上,心頭有了決定。
他要離開她、永遠走出她的生命,放她高飛,去尋找屬于她自己的幸福。
離去的同時,再望她一眼,結婚五年,從沒有仔細看過她,老實說她挺可愛的,不像「風棲汝」那樣美艷風華……糟糕!他又拿她們相比了。
真奇怪!他最近老是想起這兩個女人,有時候甚至會把她們搞混了,不會是得了中年痴呆癥吧?他忍不住調侃自己。
不能再待了,得乘著她醒來前離開。「對不起!」他用眼神道完歉,頭也不回地走了。
房門聲一落,未央再也禁不住地破口大罵。「蔣森嚴,你這個該殺要千刀的下流胚子、卑鄙小人。」
還以為他至少會道聲歉呢!把她弄得渾身是傷,結果……他居然就這樣走了,混帳、混帳——
如果她將來犯了性冷感,全都是他害的……呃!想到哪兒去了?氣得砸爛床頭櫃上的台燈,怒火竄燒得比屋外的夕陽更加紅烈、奔騰,急忙忙跳下床鋪,想找蔣森嚴那王八蛋說清楚。
誰知才踏進客廳,他車子的聲音也同時遠離了。被他逃走了,可惡!她又氣又恨,一記手刀忘懷地劈裂一個茶幾。
暴龍的怒火尚未熄滅,岩漿四濺,所到之處桌傾、椅倒,不到一個小時,客廳、廚房……所有看得見的家具差不多全毀了。
直到她怒氣發盡,月兌力的軟倒在地,整間屋子比被龍卷風刮過還慘,放眼望去,已經看不到完整的東西了。
哦!這時候她才想到要後悔。抱著腦袋不敢看那遍地狼藉,想再修好這些東西,還得花費多少功夫啊?
餐桌的四只腳全斷了、茶幾裂成兩截,早就飽受傷害,岌岌可危的屏風這回總算壽終正寢了……其他……唉!不提也罷。
討厭自己的沖動,又不是十來歲的小孩子,老干這種可恥的行為,真真差勁到極點了。
無奈地取出工具箱,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整理吧!不然還能怎麼辦?
叩叩叩!釘錘的聲音再次響起,今夜,一整晚,又可以听到蔣家別墅,絡繹不絕的修理聲和未央……頹喪的嘆息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