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要找個心怡之人,而且……」她和大姐不同啊,她可不要孤家寡人地過一輩子。
「我知道,就是要縴細一點的,最好是個飽讀詩書、滿月復經綸的斯文君子,若是壯志未酬的抑郁文人,那就更是上上之選……」範江老早就知曉她的條件,如果範洋再說下去,她的耳朵都快要長繭了。
她真不知道她這妹子的腦袋里頭到底在想些什麼,要的竟然都是這般古怪之人。
「唉,難啊!」範洋又感嘆起來。
是誰說天涯何處無芳草的?
怎麼她都找不著?
不,不是她找不著,而是有人從中作梗,存心要她落得孤獨一生!
「全都是花問柳那個混蛋害的!」她握緊粉拳,氣惱地吼道。
倘若不是他,說不準她現下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
「我倒覺得問柳沒啥不好。」範江忍不住要為他說些好話,「他長得挺俊的,眉藏豐采、眼帶桃花、鼻韻剛毅、唇勾生光……」
範江記得花問柳長她幾歲,過去在臥龍坡時,她曾見過他年少時的模樣。
說真格的,他長得還挺誘人的,在她眼里算是上上之選,是珍品了,就不知道她滿腦子古怪思想的妹子到底在嫌棄他什麼?
「我呸!在我眼里,他長得跟驢子沒兩樣,我光是瞧見他肌理分明的胳膊,我便渾身發冷;而他一靠過來,我便腦袋空白;要是他貼得極近,便準備瞧我握拳打人了。」
男人太過剽悍,她只覺得厭惡,一點兒也不想欣賞,更別說他究竟是俊在哪兒了。
「武人出身,能縴瘦到哪里去?」
就只因為這一點而討厭他?
唉,看來問柳要死不瞑目了,洋兒居然是為了這等理由拒他于千里。
「而且他也太黑,那古銅色的肌膚總讓我覺得帶有血腥味,好似在沙場上殺戮慣了,我就是不愛;我愛的是一般尋常的男人,很尋常、很尋常的那一種。」說是尋常,為何竟是這般難尋?
「唉……」範江無言以對。
問柳求官是為她、捧書夜讀是為她、東奔西跑更是為她,他這般努力討她歡心,無非是希冀她能夠回頭多瞧他一眼,哪怕是匆匆一瞥也好;可惜的是……她家妹子不領情啊。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哪!
難得她善心大起,打算充當月老牽紅線,哪知遇上洋兒這塊又臭又硬的石頭,還真不知道線要怎麼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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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個月後
要瞧就瞧個夠吧!
再把眼楮瞪大一些,盡避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吧!
範洋勾著魅惑眾生的笑容,笑顏顯得優雅而溫婉,只見她眼波流轉,款款掃過在她身旁駐足不走的人們。
唉,禍水,她是禍水啊!可有什麼法子?她這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呀。
現下,她正走在蘇州最熱鬧的市集里頭,一身簡單的湖水藍薄衫和羅裙,微敞的襟口露出大片雪脂凝膚,腰間的束帶圈著不盈一握的縴腰,束帶上頭還懸著一個小錦囊,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惹得路人心猿意馬,不由得將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笑容可掬地掃視圍在周圍的男人們,一邊不動聲色地暗暗打量,卻沒瞧見半個合意的人。
唉,近個把月了,怎會連個中意的人都沒有?
是這兒不好嗎?不如……再去京陵看看好了。
不過,倘若要再換地方,大姐肯定又要給她一頓罵了。
到蘇州的這段時日,她若是不用守鋪子,便會找機會到外頭晃晃,城南城北地四處跑,所到之處皆是人潮聚集的熱鬧市集;可人多並不表示她定能找到合意之人啊。
唉,真是令人泄氣。
還是……再觀察一段時日吧!倘若真是找不著合意之人,到時再找大姐商量好了。
先這麼著吧!
暗自打定主意,範洋便打算要殺出重圍,可誰知道身旁的男人們硬是將她圍住,甚至半推半就地將她給架到一旁冷清的巷子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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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一回事?
瀲灩的水眸緩緩梭巡一回,範洋倏地勾起一抹溫婉的微笑道︰「不知各位大哥將我架到此處所為何事?」
呵呵,他們該不會是笨得想要輕薄她吧?
真是的,他們怎麼會蠢得以為她會任他們擺布呢?
「想同姑娘聊點貼心話罷了。」
帶頭說話的是個油頭粉面的男人,瞧起來不過弱冠之齡,在範洋眼里尚且顯得太過稚女敕,而且還教她厭惡。
「我得同你聊天嗎?」範洋臉上的笑容微僵。
他憑什麼以為她定會同他聊?他要不要到湖邊去照照自個兒的模樣?他以為她有法子對著他那一張臭臉聊天嗎?
她的好心情全被打壞,現下只想走人。
「欸,我在同妳說話呢,妳要上哪兒去?」
見她掉頭往旁邊走,男子隨即快步向前,一把擒住她細女敕的小手。
範洋微挑起眉,瞪著扣在自個兒手上的粗手。
這是什麼意思?真是令人想吐,而且惡心透頂!
她不由分說地抽回自個兒的手,那油頭粉面的家伙一時沒防備,頓時摔得人仰馬翻。
「哎呀!」
殺豬般的慘叫聲可笑地響起,範洋見身旁的人正忙著扶那男子起身,隨即趁亂離開。
啐!踫上這種人真是倒霉,簡直是浪費她的時間,往後上街還是要小心一點,別再教這種人有機可乘。
不入流的人到處都有,她能避就避也就是了;要不一個不小心在眾人面前露出真性情來,這往後可就難以避人耳目了。
在這兒,無人知曉她出身自臥龍坡,是北方山賊之女;眾人只知她出身不凡,個性婉約,是個大家閨秀……
好不容易來到這兒、換上新的形象,豈能教這些渾小子給破壞?
忍啊,非忍不可!當前之道唯有走為上策,免得她一時氣不過,不小心出手太重,那可要招惹惡名加身了。
範洋一邊思量著,一邊快步朝巷尾走,可惜走沒幾步,一干人又圍了上來,教她不由得擰起眉頭,露出惱意。
可惡,倘若不是大家閨秀得要小步走路,她才不會教這干人給逮住。
這下子,可真是沒完沒了。
「妳打了人還想跑?」先前摔倒的男子惡聲惡氣地吼道。
範洋倨傲地瞪著與她一般高的臭小子,冷笑道︰「你是個男人,而我不過是名弱女子,豈有可能動得了你半分,更遑論是打人?」
男子的臉隨即漲成豬肝色。
「既然沒打人,那我能走了嗎?」
她暗地里偷偷握緊粉拳,拼命地隱忍怒氣,就怕自個兒一時沉不住氣,拳頭飛到他身上去。
「不能,妳還沒同本少爺聊天。」
「咱們素昧平生,有什麼好聊的?」她的時間寶貴,壓根兒不想要浪費在他身上!
範洋一個閃身便想要走,下一刻卻又突地被那男子擒住,她不禁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她果真是禍水啊,就連登徒子也教她給引來了。
「妳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一旦惹惱了我……啊,妳打我?」男子驀地松開緊抓住她的手,摀著自己的眼楮。
「打你就打你,難不成還要挑日子?」她的手何其高貴,是他這下流胚子踫得起的嗎?就算他真是教她給打成重傷,她也吃定他沒有臉去四處宣揚,既是如此,她還有什麼好忍的?
「妳!」男子突地往後退一步,身旁一干看似家僕的漢子立刻會意走上前。
「拿下她,用擄的也要把她給擄回府去。」
「咦,真要動手?」範洋不禁倒退一步,整個背脊幾乎要貼上後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