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近哭吼般地叫著,歇斯底里地跺著腳。
君逢一有點微楞地睇著她,不敢置信區區一只蟲便能夠教她臣服,甚至還抓著他的手,他原先不過是想要嚇嚇她,報復她昨兒個的淡漠,誰知道見著她這般慌亂無措的模樣,卻教他心軟。
這是她頭一回自動地靠到他身上,而且還有求于他,這種感覺可真是暢快,教他感動。
而且,手上不斷傳遞來的細膩觸覺,更是教他……
突然,一旁的太葦忍遏不住的大笑一聲。
君逢一微惱地瞪過去,太葦聰明地忍住笑聲;而他再回眼時,卻見她瞪著大眼,張牙舞爪地吼著。
「蟲是你帶來的!」他故意欺負她!
「我……」混蛋太葦,誰教他在這當頭笑出聲,他又是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混蛋!」淳于後旋即抓起他的手,不由分說地咬上。
君逢一瞪大了眼,眼見手泛起血絲,他卻是連吭都沒吭一聲,只是不敢置信地直瞪著她,不懂她為何這樣咬他。
「你去死吧!」感覺到嘴里一陣咸澀,淳于後才悻悻然地跑開。
君逢一楞在原地,呆若木雞地瞪著她飛也似地逃走,而那一只該死的蟲正握在他收攏的掌心中,惡心地垂死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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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的前一日,御繡莊的準姑爺依然不見蹤影。
打他踏進御繡莊里整整一年,未曾見他外宿過,可不知怎地,打三天前,御繡莊的準姑爺便消失了。
眼看婚禮就快要舉行,御繡莊上下莫不努力地尋找著君逢一的下落,唯有即將成為新嫁娘的淳于後文風不動,壓根兒沒放在心上。
可是,真的是如此?
只見一抹行徑可疑的身影在無憂閣外頭走動;降下薄雪的街上人潮不多,天氣凍寒得直把人給逼進屋里,而無憂閣里頭不斷地傳來笙歌和喧嘩聲,教她不由得更加勤快地來回走上數趟。
他應該是在里頭吧,他不太可能回廣陵,唯一可能去的地方便是這兒;倘若不在這兒,那就算了。
啐!他還以為她真的非君不嫁嗎?居然敢拿喬?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突然失蹤,沒帶細軟就帶著向來跟在他身旁的太葦離開。
哼!她倒也不是要逮他回去成親,只不過是想要把話給說清楚,說真格的,若是他願意離開,她還得感謝他,不是嗎?
要想傳宗接代,並不是非要他不可。
她……她只是順便到此逛逛,若是真遇著他,順便通知他她已經把婚禮給取消,而他也不用再回御繡莊了。
她不過是想要先行通知他一聲,省得他到時候難堪。
對!就只是如此而已,絕對不是要向他道歉那一日她罵過頭,或者是想要知道他來這里,到底能玩什麼花樣。
「這位爺兒里頭坐呀!站在外頭,待會兒要是凍著,大娘我可是會不舍得。」
淳于後正思忖著,卻突然被人一把將她拖進無憂閣里,動作之迅速教她措手不及;而她就這樣給拉進里頭,安置在靠街邊的雅閣。
「爺兒要不要來壺溫酒暖暖身子?」衣大娘熱情地招呼著。
「呃。」淳于後壓低嗓音回道。
「馬上來。」衣大娘如花蝴蝶般地飛到另一頭。
淳于後緩緩地抬眼,睇著這抹熟悉的身影,驀然發覺和那一日見著的背影相似極了。
難不成她就是那一日的姑娘?瞧起來雖有些年歲,不過倒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不難猜想她再年輕個幾歲,會是多麼的美艷;而他若是對她動情,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想象之事。
只是,與她何干,她想這麼多作啥?
先前還不知道該怎麼混進來,幸好有她拉她一把,讓她不費吹灰之力便混入其中,不過這也要慶幸她這一身男裝打扮。
湛藍錦綾外袍,上頭織出蟠龍花樣,下襬繡上祥獸獻瑞,外頭再搭上一件灰色皮草,她這裝扮活像個富家子弟。這是當年爹一時好玩,替她做的一件男袍,給她偷溜到外頭玩時穿的,沒想到她竟是在這當頭才用上它。
啐!又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她該趁這個時候四處探探他在不在這兒才是。
打定主意,她一雙瀲水眸隨即往另一旁看去,才發覺這酒肆里頭極為雅致,從門口踏進是一條長廊,而長廊兩邊皆是雅閣,盡頭則是櫃台,中間還搭了個戲台。
雅致舒服不奢華,感覺倒是不錯,只是,他到底在不在這兒?
她放眼瞧著長廊對頭的雅閣,睇著三兩人一桌,大伙兒都莫不熱鬧地高聲喧嘩,東南西北地聊得天花亂墜,而里頭紅彩高結,紅燭滿綴,有著幾分喜氣;而與其說是年節的喜氣,倒不如說是婚嫁的喜氣。
真是古怪,這里頭有人要嫁娶嗎?
她不由得斂下眼,唇角抹上淡淡的哀愁,人家嫁娶是興高采烈地張燈結彩,可她呢?招親的相公跑了,她居然得在寒夜中獨自外出尋他……不,不是尋他,是要同他說個明白,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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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傷是怎麼一回事?」
「干你何事?」
一道粗嗄而微怒的嗓音驀地自後方穿射入她的心頭,淳于後猛地一顫,微微側眼往後一探,見著兩抹身影,一個正對著她,一個背對著她,而那個背對著她的人,似乎就是他……雖說聲音听得不是很清楚,然這嗓音就像是他惱怒時的聲音,她雖只听過一回,卻教她難忘。
原因就出在他原本的嗓音太過圓潤多情,仿若摻上了淡淡的造作和虛假,就如同他那一張過分爾雅的皮相一般。
「你到底是怎麼了?已經待在這兒三天,難道你打算一直待下去?」君不二見他不斷地斟酒,不禁動手阻止。
「不成嗎?」君逢一毫不掩飾惱意地瞪著他。
「這不是成不成的問題,而是你都快要成親了,你卻一直沒回御繡莊,這不是古怪得很嗎?到時候要是功虧一簣,豈不是白費了那一掌?」君不二硬是將他手中的酒壺搶下。
「啊!說到那一掌,我才想到我還沒找你算帳。」君逢一濃密如扇的長睫,黑沉的眸子帶著幾分醉意和怒意。
「算什麼帳?」真是哪壺不提提哪壺啊!早知道就不說了,可他這一張嘴……
「你那一掌可犀利了,教我躺在床上近個把月。」君逢一撇嘴笑得邪冷。
「倘若不犀利可就不真了。」君不二趕忙陪笑斟酒。「再喝一點、再喝一點,這幾日來可是凍得很,喝點暖暖身子。」
「這酒暖得了嗎?」君逢一冷哂道。
他倒覺得心都教外頭的霜雪給凍傷,凍得他無心思想。
「到底是怎麼了?出了什麼問題,你好歹說說,兄弟我替你想法子。」瞧他這般消沉的模樣,他會怕耶。
「你那顆腦袋里頭裝的全是一堆餿主意,我若是再听你的法子,下次不知道會把自個兒給搞成什麼德行嘛。」君逢一壓根兒不領情,拿起已斟滿的酒杯,一口飲盡。
「喂!你怎麼這麼說。」君不二忍不住氣地道。「我可是基于兄弟情誼,特地為你兩肋插刀的。」
天曉得他要痛下毒手時,他有多害怕日後他會跑來找他報仇。
「可真是為難你了。」君逢一冷冷的瞅他一眼。
君不二扁起嘴。「就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不過是偷件東西而已,犯得著搞得這般大費周章。你以往不是這樣的,你向來是最聰明,知道要怎麼拿捏,可這一回就真的教人猜不出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