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老夫人聞言立即刷白臉。
好女兒,她的好女兒呀!她這個為娘的如此努力替她掩飾,她居然還自掘墳地硬往里頭跳。
「賭坊有趣嗎?」齊皇淵又問。
進城時,他便向人打听,知道不少關于贏瑩的事,有好听的,自然也有難听的,但唯一不變的答案是——她是個嗜賭又擅賭的高手。
有趣不?一名女子居然嗜賭又擅賭,可謂是當今奇女子。
他該要想個辦法好生整治她,讓她知曉盡避多快人快語,也得瞧瞧狀況再開口,要不可是會惹禍上身的。
「有趣,非常有趣,倘若你起了興趣我可以帶你到賭坊開開眼界,只要你想得到的玩意兒里頭必定都有。」雖不懂他為什麼提起賭坊,然他這一提起倒是讓她對他有了些微好感。
「現下成嗎?」
「說走就走!」擇日不如撞日。
「好,咱們這就走。」幽深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她,見她突然綻笑的美顏,他的唇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那我就盡地主之誼,帶你到我的賭坊去。」見他對賭坊有興趣,她不禁流露出喜色,「我的賭坊里頭什麼新鮮玩意兒都有,而除了賭坊之外,還有弈棋亭,斗雞圈,任君挑選。」
甚少有男子一听見她經營賭坊會流露出高度興致的,看來,他不像是驍勇善戰的將軍,倒像個喜愛賭注的風流文人。
對他,她確實有幾分好感。
「先到賭坊吧,我還沒進去過哩。」在京城,有誰膽敢在天子底下開設賭坊。
「走!」
贏瑩以扇子指了指,讓他走在前頭,隨即跟在他身後一道離開贏府,壓根兒沒發現她娘親早已口吐白沫暈厥在一旁。
好不容易替她圓了謊,絞盡腦汁想要阻止齊皇淵嫌棄她,誰知她……
「老太婆,你到底是怎麼了?」
贏老爺子不解地問。
「不要吵我,讓我昏去好了,省得我一睜開眼就讓你父女倆把我給氣到吐血。」她不管了啦!
「者太婆!」
「對了,已經晌午,要不要先找家酒樓用膳?」
方踏出贏府沒多久,贏瑩立即想到自早上到現下,她尚未進食過,而齊皇淵一路自京陵到這兒來,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點餓了?
「好。」齊皇淵漾著一抹詭譎的笑,滿腦子皆在算計。
在邊關老是在修築長城,無聊得不知道要怎麼打發時間,而現下有她可就不同,他有一段極長的假期可以整治她。
懊怎麼整治她呢?這可要從長計議。
他要張羅得謹慎,省得錯過任何好玩的事。
「往這兒走吧!」她習慣性地以扇子指著街旁的酒樓,「這家酒樓的膳食算是挺不錯的,就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只要是你精選的,我相信不會差到哪里去。」他故作笑得連眼都彎了,然依舊不具真心真意。
他這般神態唯有他身後的潮兮才懂得涵義。
「是嗎?」她微挑起眉,逕自走進酒樓,「小二,好吃好喝的全都端上來。」
「馬上來。」小二送上茶水,拿著布巾抹了抹桌面後立即往灶房走。
「對了,我這才想到,我老是你呀你的喚你,似乎于禮不合,還望你別擱在心上,我這就以茶代酒向你陪罪。」待他坐下,她拿起茶水一飲而盡。
他到底是個官,她老是你呀你的喊他實在大不敬;打一開始,她是蓄意的,然現下覺得他不教人討厭,也只好以口頭陪禮。
「無妨,這般小事毋需放在心上,況且我現下是到蘇州一游,身分這東西先丟到一旁吧,你可以喚我一聲皇淵。」他雙眼不偏不差地直視著她,嘴角總是噙著詭譎的笑意。
她的性子不如一般女子扭扭捏捏,豪氣得像個男兒,雙眼也肆無忌憚地對上他的;倘若不是她得罪他,快人快語說出他最為忌諱的事,他豈會忍心欺負她?疼她都來不及了。
「這怎麼好。」她一愣。
直呼他的名字?她和他之間的交情似乎沒好到可以名字相稱。
「那我也可喚你的閨名。」這才是他的目的。
贏瑩驀地挑高眉,但手中依舊輕搖著扇子,「咱們倒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她還以為他知曉她以開設賭坊維生,該是會聰明地退避三舍,豈料,他似乎仍抱有冀望。這可就麻煩些了。
看來,是她錯把他當成好人看待。
「我是來提親的。」他的笑意依舊未減。
「但你方才說,你是打算一游蘇州而已。」她偏要挑他的語病。
「順道一游。」
他的臉上未有笑痕,只是直瞅著她。
「可……」
「雖延遲了三年,但婚約仍在,你依舊是我的妻。」
他笑得極詭異,然笑里卻也有些無奈的意味。
從她的言行舉止看來,他略微猜出她並不想出閣,遂反其道而行,偏要迎娶她為妻。
見她臉色愀變,他隱隱約約感受到淡淡的快意,然而卻也有些許不悅。
他何時讓人給冷落過了?這會兒非但被冷落,甚至還遭人嫌棄,說他這一張臉活像個姑娘家。
「沒有定情物何來婚約?」她斂笑瞪著他。
就說了,他一點也不像名將軍,反倒像極個工于心計的賊子。
見長得斯文俊俏,宜男宜女扮相的他雖是笑了,但她總覺得他城府極深,像在算計她什麼,如今證實果然不是她多慮。
「指月復為婚又何來定情物?」
他不禁搖頭笑著,「其實,這事兒我只消找丈母娘談即可,你說是不?」
盡避她再野再狂,身著男子裝扮,賴以維生的還是下九流的玩意兒,可她仍是個十足的姑娘家;況且丈母娘也說了,她讀過不少聖賢書,知書達禮,相信她定是會遵從父母之言才是。
贏瑩微蹙起眉,睇著他可惡的笑臉,驀地放松糾結的眉頭,「我听說你常年征戰在外,身邊該已有家眷才是,既然有了家眷,又何必應允這門親事?」倘若她流露出怒氣豈不等于認輸?
他貴為將軍,皇上又極為倚靠他,想必一定已有家眷才是,既然有了家眷,他何苦要糾纏著她呢?
她一個人自由慣了,才不要有累贅。
「我沒有家眷。」他飲下一口茶水。
「咦?」
「打從我爹娘多年前過世之後,我一直是一個人待在邊關,若有戰事,我便率軍御敵,若無戰事,便駐守著邊牆督工。」
家眷?天曉得他有多久沒家眷了。
「這樣子。」
她狐疑地探向他,「可人人都說你是皇帝老子跟前的紅人,難道他沒許配公主給你?」
不大可能吧,皇上既然如此看重他,該是會許配公主給他,好讓他全心向著朝廷才是,怎可能放他孤家寡人?
「那也得要瞧我允不允才行。」他說得得意。
倘若不合他的意,就算是天皇老子強逼他也不會就範。
贏瑩似是同意地點點頭,心底卻暗罵他是個狂人。對方可是皇帝哩,他以為是誰來著!
「客倌,小的給您上菜了。」小二雙手端著四盤菜上桌,「百味羹、二色腰子、虛汁垂絲羊頭、兩熟紫蘇魚,待會兒再給爺兒上幾道京城來的菜色,保證您絕對沒吃過。」
「不用,這些就夠了。」齊皇淵揚揚手,對著身後的人道︰「潮兮,坐下來一道用膳。」
「潮兮不敢。」
「得了,咱們在外頭是要找生趣的點子,何必拘束得放不開手腳。」齊皇淵索性拉著他到一旁坐下,「別破壞瑩兒的興致。」
他喚得大方自然,卻教她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顫。
瑩兒?他到底在喚誰啊?他怎能厚顏無恥地喚著她的閨名!
「用膳了。」
瞧她盯著自個兒出神,齊皇淵不禁笑得陰邪,「迷上我、改變心意,想要嫁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