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要你多提防,別老是仗著自個兒的武功高強,便以為自個兒刀槍不入,天不怕地不怕地放膽干盡蠢事!」難道她就不能溫順地听他把話說完嗎?他都還沒同她問罪呢,她居然敢欺瞞他那麼多事情!
「我干盡了蠢事也不干你的事,你現下馬上給我滾出去!」他又知道她干了什麼蠢事來著?
她犯下最大的蠢事就是嫁給他。
「我偏不滾。」他偏是要同她攪和。「有本事你就再吼得大聲一點,最好是讓閣里的人都听見。」
「你以為我會怕嗎?」真讓她惱起來的話,就算讓他們听見了又如何?
「既然不怕就試試,我等著。」他好整以暇地等著,勾笑的唇角滿是挑釁,吃定她絕對不敢再大肆嚷嚷。
丙然……衣蝶戀只是忍了又忍,縴掌握了又松,幾番猶豫之下,軒轅頡先開口道︰「哪,過來用膳吧,你老是不吃早膳,身子骨怎會受得了?當年師父也說雖然你是浸著藥草缸長大的,可若是沒定時用餐,讓身子有氣虛的狀況發生,你的刀槍不入會失效的。」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在一旁坐下,替她準備了台階,就等著心高氣傲的她慢慢地走下來。
「你又知道了?」她怒瞪著他,氣惱他一副好似看透她的神態,好似他要同她回到以往的模樣……
安水難收,他對她再好,甚至是想補償她也沒用,她心意已決,誰說都沒用。
「我當然知道。」他拿起竹箸替她夾菜。「你雖是師父麾下的大弟子,可除去你不說,我便是最大的弟子了,何況當年你要出閣之時,師父還囑咐我要好生照顧你,這些小細節我怎會不知道?」
衣蝶戀沒再答腔,只是瞧他殷勤地為她夾菜,心底更加五味雜陳。
好生照顧?哼,無愁打一出生便沒見過親爹,這就是他所謂的照顧?倘若不是他的話,她何須流浪至長安不敢回凌波闕?倘若不是他的話,她又何須為了替孩子找棲身之所而答應了李誦當年的條件?
第9章(1)
「請恕在下拒絕這一次的任務,順便將八皇子的愛妾送還。」
八皇子府邸的廳堂上一片靜寂,軒轅頡沉吟了半晌,仍是執意回絕八皇子的委托;話落,廳堂上又陷入無際的沉默,而坐在廳堂上的八皇子更是不發一語地睞著他。
軒轅頡貝笑回睇,不管他點不點頭,這件事只需要他自個兒決定便成,同他說一聲,已算是尊敬他了。
「為何?」八皇子沉默了半晌問道。
「沒為什麼,只是在下向來不殺女人。」軒轅頡戲謔地笑道︰「在下疼惜女人都來不及了,哪里會動手欺凌女人,更遑論是殺女人?此事還是請八皇子另請高明,在下肯定是成不了這事兒的。」
笑話,那女人可是他的妻子耶,他保護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殺她?
不過為了不讓素心姑娘起疑,他特地帶著她到外頭晃了幾天,省得八皇子會因為她的說辭而對無憂閣起疑;不過一連晃了好幾天,真是快把他給累垮了。
但想想也挺值得的,只要將她送回這里,往後他想待在哪兒便待在哪兒,多輕松自在啊!
而且多日沒見著他家婆娘,他心里可是想得緊,只是礙于眼前的狀況復雜,他自然得要多方擔待。
「倘若你真是疼惜女人的話,又怎會把素心還給小王呢?」八皇子冷冽地笑道︰「你可別告訴小王,這些日子以來你從未……」
「在下可是連踫到素心姑娘的發絲都會落荒而逃的。」是啊,誰知道她的頭發是不是有毒?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當然得要多加提防了,是不?「素心姑娘是八皇子的愛妾,在下豈敢奪人所愛?如今在下處理不了八皇子的委托,遂原封不動地將素心姑娘還給八皇子,在下就此告退。」
話都說完了,他還留在這里做什麼?
他可是很想念他那脾氣暴躁易怒的婆娘,想她嘴上雖然說著狠話,可實際上卻未真正對他動手,只有一次怒急攻心失手傷了他的頸項,因此,他更加肯定她對他仍是有情。
既然她沒再改嫁,他自然可以將她帶回廣陵,不管是用騙的、用拐的、用綁的,他也要將她帶回廣陵。
「你何時回廣陵?」八皇子同素心互看一眼,沒再挽留他。
「近期。」他勾笑答道,隨即起身。
不過到底要多快,可就得看他那婆娘什麼時候點頭了。
他就不信她會放著堂堂的門主夫人不當,寧可當個無憂閣的掌櫃。
倘若現下回去的話,方巧可以到無憂閣用晚膳,又可以去逗逗那婆娘……多日不見,就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同他一般想念他?她的性子是烈了點,但卻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硬的不成,來軟的總可以吧。
就不信她會不動心。
掌燈時分,無憂閣里燈火通明,笙歌不斷,然在中央大廳外頭的樓台上卻不斷地傳來聲聲嘆息。
衣蝶戀站在樓台欄柵前,睇著綴滿璀璨燈火的垂花拱門、碎石路徑,卻始終見不著那抹身影。
那個混帳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
那一日他莫名其妙地闖進她房里,在她房里睡上一夜又同她一道用過早膳後,便再也見不著他的蹤影了。
他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蓄意闖進她房里,卻什麼都沒做,難道就只為了要邀她一道用膳?
事情豈會如此單純?
可若他真另有用意,為何又會接連幾天沒有他的消息,反倒是听鶯丫頭說他帶著一位姑娘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晃呢?
那個混帳,虧他還敢說那姑娘是人家送的……
哼,說得好像一點意思都沒有,彷若美人在抱,他一樣可以不為所動,然實際上呢?他卻迫不及待地帶著那面貌姣美的姑娘四處走動,甚至還走遍了京里有名的腳店酒樓……之徒,狗改不了吃屎!
微歛下長睫,睇著自個兒一身棗紅色的袒胸大襦衣,長發綰成高髻,綴上了珠簪金步搖,就連臉上的妝也較往常來得濃些……她這是在做什麼啊?
她把自個兒扮成個花娘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啊?
那個混帳到底來不來這里又與她何干?她何苦把自個兒弄成這副德行呢?
她微惱地想要拔下髻上的珠簪,卻又想起自個兒為了要妝點這發髻,可也費不少工夫,她何苦為了他而拆下?
綰都綰了,她是弄給自個兒瞧的,可不是要讓他瞧的。
雖說她是上了一點年紀,可放眼整個京城,又有幾個年輕的姑娘家能如她這般的絕艷無儔?只消再點上胭脂,還怕會輸那素未謀面的素心姑娘?她就不信她真能比她美……她在想什麼啊?她裝扮自個兒是她心情好,又不是要同誰一較高下,可她這心態……怎麼會連她自個兒都模不透?
緩緩走下樓台,還沒厘清這莫名其妙的思緒,便見鶯丫頭急急忙忙地從眼前的小徑飛步而來。
「大掌櫃的、大掌櫃的,他來了!」她氣喘吁吁地道。
「他?在哪?」衣蝶戀不自覺地松開眉頭,杏唇也不自主地往上彎。
「在東廂房候著呢。」鶯鶯拍了拍自個兒的胸口,想要稍緩氣息,卻見衣蝶戀正露出一抹粲笑,不覺疑惑地問道︰「大掌櫃的,你在笑什麼?」
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大掌櫃的露出如此燦亮的笑?大掌櫃的已經接連數天都顯得萬分煩躁,嚇得閣里頭的人逃得逃、跑得跑,沒人敢在她身旁多停留,只有她不得已地在大掌櫃的身旁伺候。她也想逃啊,可是她是大掌櫃的貼身丫鬟,她能逃到哪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