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了少爺,就是要他傾家蕩產,他也甘願。
「那就來一壺茶吧!」他咬牙道。
這分明是家黑店,但踫上了,又能如何?
「要不要干糧?」小二挑起眉,不忘再次推銷。
「不用了,我身上還有些干糧,有茶水就可以了。」白時陰陪笑道,斟上一杯茶飲入口,還不忘夸兩句︰「哎呀!這茶水可真是潤喉啊,喝下之後齒頰留香,比京城上等酒店里的御賜貢茶還要好上幾分。」
小二微勾唇笑道︰「馬屁少拍,要問啥趕緊問。」
「不知依小二哥的見多識廣,有沒有听過鬼面神醫這一號人物?」聞言,白時陰吞下了苦澀的茶,連忙問道,就怕自個兒錯過了良機。
希望他听過,要不然這二十文錢可就花得不值得了。
孰知,小二掏了掏耳朵。「什麼鬼面神醫啊?」
「我在廣陵听人說,鬼面神醫人在武威神鳥縣里頭,小二哥當真沒听過嗎?」
哎呀,他可愛的二十文錢就要這麼浪費掉了呀?
「這一號人物我是沒听過,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過了這一座山頭之後,有個小村落,再過去一點就是邊關,那里只有扎營的兵將;所以你若是真要找那個人的話,只能到小村落里去踫踫運氣了。」說這麼多了,他也算是仁至義盡。「哪,二十文錢。」
白時陰聞言,扁了扁嘴,取下系在腰間的荷包,依依不舍地點數著他用紅線串在一塊兒的銅錢。
唉,如果不是在這里,他該再往哪里找呢?
「倘若要去的話,那你現下可是歇不得的,趕緊上路吧!」小二接過二十文錢,隨即打發他離開。
「哦!」白時陰認命地應聲,才想要將一壺茶都飲盡,卻見小二將他的茶壺給提走了。「小二哥,我還沒喝完耶。」
他只喝了一杯耶,可是花了他二十文錢,是一串二十文錢耶。
「我說了,你得趕緊上路,要不然天都快要黑了。」小二指著天色。
白時陰探探外頭的天色,果真見到天色已轉為靛藍,連忙拎起破舊的包袱往山徑走;既然再往下走就有村落,今天晚上他就不用再留在山徑旁了,至于那二十文錢……嗚嗚,就當是他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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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冷冷的斥責聲擴散在昏暗的山徑里。
「別這麼說嘛,天色都已經這麼暗,咱們兄弟們是好心想要送姑娘回家。」語落,他不忘婬笑兩聲,意婬之意昭然若揭。
女子一雙在昏暗中顯得晶亮的眼眸直視著擋在她面前的兩名男子,略略不悅地蹙起眉頭,一手撥開兩人,置若罔聞地往前走。
「唷!泵娘的脾性似乎不怎麼好,不打緊,咱們兄弟倆向來就喜歡烈一點的姑娘。」又是婬笑兩聲,再一次地擋在女子的面前,甚至大膽地將手攀上她的肩膀,扣緊了她。
女子的眉蹙得更緊。
哼,這兩人八成是打邊關地帶來的,要不在她現下暫居的村落里,可沒見過這等大膽的狂徒。
「放開!」依舊是冷冽且帶著沙啞的嗓音。
「好辣的姑娘,我喜歡!」
兩名男子互視一眼,使了小眼色之後,隨即將女子強推在一旁的草堆里,眼看著就要霸王硬上弓……
「喂,你們在干什麼?」冷風中傳來一道不太有威脅性的聲音。
白時陰挺直昂藏身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就盯著山徑旁看似詭異的兩男一女;其實他是不太愛多管閑事,可他橫看豎看都覺得眼前的情況太奇怪了,讓冷風刮得忍不住打顫,卻還是不能不管。
「你要是夠識相的話,就有多遠滾多遠,別壞了咱個兄弟的好事,要不可就有得你瞧的。」男子發狠地道。
白時陰思忖了下,便道︰「太放肆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呃,不是光天化日……不管了,都一樣啦。「你們怎麼可以這麼輕薄女孩子,還不快放開她?」
要他怎能不管?他若是不管的話,肯定會一輩子吃不好、睡不好。
「看來不給你一點苦頭吃,你是不會走的。」
兩兄弟暫且將女子置于一旁,一前一後地將白時陰圍住。
女子冷眼睇著白時陰讓人圍住,本以為他有武功,卻意外見到他被兩兄弟打倒在地;倘若他不會武功,又何苦要救她?
半晌,無力招架的白時陰總算
平,盡避意識還是清楚,卻再也沒力氣爬起身,只能很無奈、很痛心地看著兩兄弟又朝那為姑娘逼近。
他是真的很想救她,無奈……
「啊——有鬼啊!」
白時陰正感嘆不已,卻听到兩兄弟發出驚駭的慘叫聲,他一抬眼便見到兩兄弟飛也似地在昏暗的山徑上拔腿狂奔。
啐!真是太失禮了,說不準這姑娘不過是長得不夠標致罷了,何苦這麼糟蹋人,居然用那詞兒喚人,真是的!
「你要緊嗎?」
女子走向他,自雲層里冒出頭的月光方巧灑落在她的臉上,映入他的眸底,嚇得他怔楞不已——有鬼啊!
下一秒,他隨即狼狽地昏厥過去。
女子挑起柳眉審視著他,沉吟了半晌,才輕抬起他的手臂靠在自己的肩上,半拖半拉地將他帶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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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啊、鬼啊……
「啊——」
白時陰擺月兌不了在他夢中的可怖臉龐,一聲破天嘶吼自喉頭爆出,成功地將他帶出夢境。
他倏地坐起身,一身冷汗淋灕,還不住地打顫。
忍不住地咽下一口口水,慶幸那不過是夢境罷了,現實中壓根兒不可能有那麼可怕的臉……是啊,怎麼可能會有姑娘家長得這麼可怕呢?夢嘛,就說一定是夢,絕對是夢。
可,他現在到底是身處何方啊?
白時陰疑惑地盯著簡陋的房子,聞著擴散在空氣中的古怪藥味。
「天,這房子還真不是普通的糟啊!」他低喃著,隨即掀開身上的破被子,環顧僅用破木板釘制的牆,還有這張嘎嘎作響的床,沒讓他壓壞,倒挺讓人意外的。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呢?
敝了,難不成是他昨兒個在山里給冷暈了,讓哪個好心的人家將他抬了回來?
不對.他沒那麼不濟,雖說這一年下來,他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可也沒那麼窩囊吧,連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暈倒的都不知道。
他記得他離開茶肆後;便順著山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整個山徑都暗了下來,他還是一直走,根本沒瞧見小二哥同他說起的村莊;然後,他好像遇見有人在調戲一位姑娘,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呃,不,是路見不平,被毒打一頓。
然後呢?
白時陰走向這房里唯一的一張凳子,很小心很小心地坐下,就怕這凳子挺不住他昂藏的身軀,在他臀下解體。
嘖!他還是想不起昨兒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懊不會是他讓人給打暈了,而那位姑娘好心地拖著他回來?
不可能啊!倘若他讓人給打暈了,那位姑娘肯定會遭人輕薄的,哪里還有辦法拖著他回來呢?
他搖了搖頭,很努力地又想了想。
對了,會不會方巧是這村落里的人撞見了,解救了那位姑娘,順便將他給帶了回來?
白時陰微微一笑,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好腦袋。
八成就是這個樣子,要不然一個姑娘家哪里有辦法拖著他走一段山徑呢?他的身形算是高大的了,一般男子都不一定拖得動他,更何況是一個姑娘家?
肯定是如此,他得要向人家道謝才成,要不依他現今的身子,肯定是沒辦法在山里捱上一夜的。
他倏地又站起身,緩緩地走向簾帳旁輕掀起,睇著空無一人的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