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她不認為兄長們說的全對,但她也不認為他會是一個罪大惡極之人;倘若他真是個惡人,他不會對她那麼奸,更不會容忍她無法無天的驕縱。
她相信自己至今尚未看錯人。
「你欠人教訓!」
一人提著長劍毫不留情地劈向南門天驕,邊托邊掃,她是又跳又閃,整個人隱入飲禪寬闊的背後。
「你才需要教訓一番,說不過人就想要殺人滅口,卑鄙得令我唾棄;依我看,有你等這種徒弟,師父也好不到哪里去。飲禪官拜五品太尉,算是替天行道也沒殺錯人,只可惜我沒親眼所見,要不我就大聲暍采。」
「你這碎嘴的丫頭!」幾道劍氣隨著劍鋒逼近,卻在飲禪的面前潰不成軍。
哇,這是什麼功夫?有機會真要他敦她不可。不過是用一手揮而已,就把對手給逼退,真是了得,真是了得。
「師兄弟們放過她吧!」飲禪蹙緊濃眉,大手握緊她訪若無骨的柔荑。
他知道她只會一點花拳繡腿的三腳貓功夫,連自保都成問題,若是她一個人遇上他們,要她如何逃得過?她是這般的柔弱,靠的是一張嘴闖蕩江湖,要是真拿劍架著她,光嘴硬也無濟于事。
不,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賭上他這一條命,他也要保她全身而退。
「甭再這麼稱呼咱們,咱們承受不起你一句師兄弟。」帶頭者殺氣騰騰地瞪視著他。「當年你用花言巧語欺騙小師妹,今兒個又如法炮制打算再騙一個不解世事的小泵娘嗎?你于心何忍?」
飲禪斂下眼,握著她的大掌不禁微松。
「飲禪,他們說的小師妹,是不是你說的那一個姑娘?你想要道歉的對象就是她,是不是?」雖說他尚未告訴她前因後果,但她這顆聰明的腦袋只需要先告知她緣由,她便可以猜得到結論。
可她總覺得事情似乎不是那麼單純,尚未見到那位姑娘,她自然猜不到那位姑娘的心思。他向來戲謔的眸底如今蓄滿了哀戚,想必是對那位姑娘余情未了。
可他說要同那位姑娘說個明白……她開始懷疑他說這句話的真實性。
「是的。」他騙了蘇紈,才想同她說個明白。
「咱們不準你再回來找小師妹,小師妹就要出閣,你別回來搗亂!要不別怪咱們要你好看!」
「紈兒要出閣了?」飲禪一愣,蘇紈已經釋懷了嗎?已經原諒他了嗎?
「那你就要趕緊找她把話說清楚,若是等她出閣之後才找她,可是要惹人非議的、」南門天驕看著他茫然失神的眼,心急地拉扯一下他的袖角。「你不是說把話講清楚就要回淨靈寺了嗎?」
怎麼,听到那位姑娘要出閣,他的心魂就散了嗎?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沒什麼好說的,你即刻離開揚州,別逼咱們動手!」為首者舞動青亮的長劍︰「小師妹要出閣是大喜之事,咱們還不想在這當頭拿你的首級祭師父,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
「喂,你們這些人怎麼那麼不講理?難道你們看不出來他在懺悔嗎?他現下已經不是司徒吞殘,他的法號是飲禪!倘若不是有些話想要同紈兒姑娘說清楚,他又何須千里迢迢來到這兒?待他把話說清楚,他就要落發為僧了!」甩開心底異樣的滋味,南門天驕以舌相戰。
「況且,你等應該知道飲禪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若不是你們師父做錯事,飲禪會要他伏法嗎?要論飲禪的罪之前,為何不先論你們帥父到底是不是該死?」
悶透了、悶死了,她的心像是壓了一大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讓她罵起人來一點都不痛快,都是他啦!這個木頭。
他的眼神讓她覺得難受極了。
「你這口無遮攔的小丫頭!」眼看著一群人又要揮劍對她。
飲禪大掌一揮,擋去凌厲的劍氣。「她的年紀尚小,各位別同她計較。」
「你說這是什麼話?什麼叫作我年紀小?在江湖上行走憑的是一個理字,同年齡無關。」她偏是不讓他保護,閃身到他的身旁。「怎麼?如果你們覺得我說的無理由,大可以反駁我,拿刀拿劍有什麼了不起!以為只有你們有刀有劍嗎?要論武功,我也不見得會輸你們!」
笑話,她好歹也躲在自家石板場上偷學了很久,別以為她什麼都不會,亮出招式怕就嚇死他們了。
「是嗎?」
帶頭的大師兄揮劍疾厲,刀刀不留情,一劈,她就閃;一掃,她就跳︰一托,她就抵;雖是打得她無反擊之力,她倒也不認輸。
她只是尚未露出真本事而已,因為他的動作太快讓她來不及運氣,若是讓她把招式使出來,還怕不打得他屁滾尿流?
然而,那只是她的想象罷了。
那大師兄的腳一拐,南門天驕隨即摔個狗吃屎,還來不及閃開,就覺一股劍氣直逼她的頸項,震得她一身冷顫。
「劍下留人!」飲禪以手臂抵住劍,順勢往後一揚,把那大師兄連人帶劍擊退數丈遠。「天驕、天驕,你沒事吧?」
他的手微撫地觸著她雪白頸項上的觸眼劍痕。
倘若不是他及時護住她,後果真不堪設想。
「沒事、沒事。」她只覺得頸後有些熱熱的而已,倔強地提起劍打算再戰。「過來,咱們再戰一回。」
哼,以為她會這樣就範嗎?
「別玩了,你已經受傷了。」飲禪咬牙,怒眼瞪視著眼前一干人。
「我受傷?」有嗎?怎麼不痛?
「各位師兄弟,飲禪已決心皈依佛門,再不問紅塵俗事。今兒個再回江都縣,不過是有些話想要同紈兒說清楚,但她即將出閣,為免惹人非議,飲禪不會再找她,只求讓飲禪在此地為天驕找個大夫療傷,休憩兩天再走。」他拱著拳,斂下的眼眸戾氣橫生,殺氣略現。
「哼,皈依佛門,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大師兄讓眾師弟扶著仍大聲喊話。「不準你們在此地停留,即刻就走。」
「你們到底講不講理?飲禪說的話你們是听不懂嗎?況且這個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你管咱們要在這里待多久;若是咱們真不走,你等能拿咱們如何?哼!飲禪輕輕一踫,你就飛到幾丈外了,倘若要認真比試,孰贏孰敗,可還不知道。」敢在她面前囂張?他是關公面前要大刀,去臉!
「你——」
「不管各位師兄弟答不答應,飲禪已如此決定。」
話落,他隨即抱著南門天驕,縱身往城門飛去,不睬他們到底是允或不允。
他現下只擔心她,擔心得連心都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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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不讓我同他們拼了?」
南門天驕破擱置在床榻上,盡避雪白頸項上仍汩汩淌著血,卻沒有半點疲態,一雙麗眸里仍是布滿怒火,一點也不理這不算太大的傷痕。「你以為我不能,我只
是還沒使出絕招罷了,再給我一點時間,鐵定殺得他們屁滾尿流、棄械投降。」
真是一群混蛋,分明想氣死她,她覺得好火大,好生氣!;
「你以為你能嗎?」
砰的一聲,躺在床榻上的南門天驕目睹他大掌拍下的桌面瞬間解體,嚇得她面色如土。
他還在生氣。
說的也是,她早該知道他余怒未消,光是方才踹開人家客棧大門的那股蠻勁,她就該知道他在生氣;只是他干嘛那麼火大?倘若他真是那麼火大的話,為什麼不眼那些人說明白呢?獨自生悶氣作啥?氣死了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