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不管?」天晁噙著冷笑,不懷好意地眯著她。「難不成我想要逛一逛久違的街頭也不行嗎?」
難道說他打一開始就沒有自由了嗎?
「我陪你。」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只能順從他了。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嗎?」
懊死,她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小丑,盡避他怒不可遏地吼著,她仍像沒事似的,壓根兒不在乎他的情緒。
「不就是去看‘家具展’?」他真以為她一點都不懂他?
「家具展?」一想起她特殊的用語,天晁真是要哭笑不得了。
由此可見,她的心中定是沒有他的,否則她不可能毫不在乎的。
他每一年都試探她的心意,她卻是一年比一年用更冷的眼光看待他的荒唐,仿佛不管他做了什麼,看在她素養奇佳的護法眼中,他不過像個孩子般在鬧脾氣。
「不是嗎?」她猜錯了嗎?應該不會吧!
不過,她其實很希望他別在這個時候去參觀、比較台灣的家具展,希望他可以把這一份「熱情」留待回到紐約再繼續,至少她可以不用在台灣再看一次荒唐的野獸大戰。
「你……」
她真的很了解該如何傷他……
正當他啼笑皆非、不知該如何以對時,卻突地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強烈的目光射向他,他驀地回頭,耳邊卻響起——
「主子,趴下!」
聞言,他雖看不見眼前到底有什麼危機,但是全身的細胞卻都感覺到危險已來到眼前。
笑話,他怎麼能讓她保護他?
他隨即一把將虛塵抱得死緊,接著,他感覺到一陣椎楚穿過自己的胸膛,他悶聲抱著她跪倒在人行磚道上,幾乎忍不住那停留在身上剜肉焚骨的痛楚。
回頭一望,他卻看不到狙擊他的人,只見到人潮滿坑滿谷地將他包圍,直到他眼前一片黑暗。
第六章
子夜,仿若被墨染黑的夜空里,看不見閃耀的星辰,只有微弱的月光漸漸隱沒在層層的黯淡雲影之後。
冬風,寒意凜凜地襲來,在入冬的大地里更添蕭瑟。
在天眾總部的摩天大樓頂層卻架設起古怪的神壇,周圍排著幾盞妖詭也似的燭台,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帶來一絲光明。幾個位居天眾高層的干部全都在壇前集合,等待著一年一度的天祭佔星象,希望能為天眾帶來最後一絲光亮。
「晁?」
遠遠的看見天晁步履蹣跚地由虛塵攙扶到祭壇邊,天昱走上前去,眯眼瞪視著他略顯蒼白的臉。
「沒事。」天晁撇撇嘴,哼也不哼一聲。
天昱這小子開口就沒好話,他寧可痛死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受傷。
「還說沒事,傷口還在流血呢!」站在他身旁的虛塵難得的蹙緊眉頭,一臉擔憂地睇著他毫無血色的俊臉,仿若傷口是打在她的身上,讓她連同他身上的痛一起椎入心底。
再怎麼說,他的傷總是為她而受的。
唉,該怎麼說她的主子呢?
她好歹也是個身經百戰的護法,不管是御敵能力以及攻擊戰略,全都難不倒她,他又何必這樣保護她?她可是有足夠的應變能力保護自己的,然而他……
好了,現在受了傷,差點連天祭都趕不上。
她真不知道該不該跟長老報告這件事情。她是想說,不過主子又要她三緘其口,不得走漏風聲。
「傷口?」天昱霎時瞪大了眼。
他連忙伸手探向天晁的胸膛,感到手下有著不尋常的厚實,他隨即一把拉開他的棉衫,看見一層層的繃帶。
「你變態啊!沒看過男人的身體是不是?」天晁想以中氣十足的聲音來虛張聲勢,孰知他連甩開他的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火大的瞪視著天昱,從他的身後看著天昴和天昂也朝他走來。
懊死,受傷了又怎樣?
他非得要把事情鬧大,好讓長老也知道才成嗎?
「這是怎麼一回事?」天昂率先問著。
「能不能先幫我把衣服拉上,攙我到最暗的角落里坐下,不要讓你們之外的人再看到我的狼狽?」事到如今,他連掙扎的力氣都省了,大有任人宰割的意味;不過他還是希望這件事別讓長老發現,要不然身為護法的虛塵鐵定是吃不完兜著走,而他可不想窩囊到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可惡!他痛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先過來這里。」
天昴引著他們到祭壇邊坐下,閃過了長老、次長和留守在總部、將各大集團發揚光大的天眾負責人們。
「虛塵,你先到祭壇上和其他護法會合。」痛苦萬分的坐在壇邊所設的沙發椅後,天晁將隨身攜帶的玉佩交給她。「混元珠傘聖物交給你了,你千萬要記得別在長老面前給我走漏風聲,要不然,有得你瞧了。」
不是他喜歡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她,只是,她是石頭,可惡的大石頭,倘若他不說重一點的話,只怕她永遠都听不懂!
「我知道了。」虛塵輕聲答道,睇了他一眼後又嘆了一口氣。「那我先告退了。」
天晁吃力地擺著手,要她趕緊離開。
真是的,他可不想再讓她看見他的窩囊樣。
「哎喲……」見她依言走向祭壇之後,松了一口氣的天晁,不禁開始暗暗地申吟出聲,方才大男人的氣魄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的傷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天昂低問著,拉開棉衫扯掉繃帶,查看他的傷口,登時一愣。「這是什麼傷?」
聞言,其他兩人也立刻湊近天晁的胸前。
「喂,你們以為現在是在看奇物大展嗎?」啐,有沒有搞錯?他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他的身體有什麼好看的?
「你是怎麼受傷的?」天昴也傻眼了。
「被貓咬的。」他沒好氣地回著。
「哪一只野貓這麼凶狠,居然可以在你身上挖出一個洞來?」天昱氣得往他的傷口捶下,只見傷口又緩緩地倘出血水。
「呃……你!」天晁痛得齜牙咧嘴,額上的冷汗和魅眸中的淚水一起涌現。
去他的,他上輩子肯定是欠他很多,這輩子才會老是被他耍著玩、兜著打,而且還不能還手;不是不能還手,而是這家伙機伶得很,每次都逮著他無法還手的時機欺負他。
「昱,你下手犯不著這麼重吧,要不然到時候咱們可能會變三人組了。」天昂嘆了一口氣,又問天晁︰「你這傷口不尋常,而且你又沒處理,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為什麼都沒有通知我們?」
「通知你們做什麼?」他連殺手在哪里都還沒看見就受傷了,要他怎麼通知?
「至少咱們四個人比一般的親兄弟還親,現在你面臨狙擊,卻不通知我們一聲,你這樣做不覺得太一意孤行了嗎?」天昂沉聲道,黑沉的眼眸噙著責備。
天晁睇著他,扁扁嘴掩飾自己的羞赧。
無聊,大伙兒明明那麼久沒見面了,多年的友誼早在這幾年間消失殆盡,現在突地多出這份友情,是會讓他聰明的腦袋變成豆腐渣,會讓他當機的。
「總不能讓你橫尸郊野,咱們卻還不知道,是不?」天昱戲謔地笑說。
「你!」重新再估計,這些人絕對沒有友誼,有的只是虛偽的關心,否則有誰會心狠手辣地對一個已受重傷的人下手?
「夠了,現在辦正經事要緊,否則真讓長老發現這件事,虛塵受到的責罰可不是小事。」天昂基于現實考量給予正面的建議。
畢竟留在總部的人是他,和四位護法相處最久的也是他。
三雙冷戾的眼直視著天晁,逼得他連逃避的機會都沒有。
掙扎了約三秒,天晁嘆了一口氣才娓娓道來︰「今天我和虛塵離開的時候,走在大街上,突地感覺到後方有一道殺氣;可惜我還來不及找到對方的所在位置,就掛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