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不是很奇怪嗎?老夫人花了二十兩下聘,而她往後又不用再干活兒,真能做個少夫人嗎?那可不成,她還想要再多攢點銀兩,倘若不用干活,那就不能攢銀兩了。
「沒有可是。」他可是絕對獨裁的。
他輕柔地為她綁上抹胸的繩結,為她套上中衣,添上一件襖子,再配上一件繡銀絲邊的背子,逐一為她套上所有的行頭後,卻發覺她一頭青絲仍垂在身側,才又拉著她走到紅木制的梳妝台前。
「二少,天冷你不著衣衫……」
「嗯?」又喚他二少,听起來真是刺耳極了。「我來替你綰髻。」
被他一瞪,夏憐倏地噤口不語。
司馬澈逕自拿起月牙梳輕刷著她柔順的發絲,快速地為她綰上高髻。
夏憐疑惑地自鏡面中睇著他,不解他一個大男人為何會梳女子的高髻,而腦海中卻翻飛過他以往的豐功偉業,這才明白了。
為女人綰髻是二少表現柔情的方法吧,只是這樣的溫柔會持續多久呢?
「好了,輪到你為我更衣。」將月牙梳擱在妝台上後,司馬澈笑得極為狡黠地等著她起身。
「嗄?」
夏憐瞬間羞紅了臉。
第四章
夏憐瞠大美眸,久久未發一語。
如果地上有縫有洞的話,她會咬著牙鑽進去,也不願伺侯他。不是她成了二少夫人之後便拿喬,而是二少怎麼老是蓄意要逗她,
「還不快一點?」司馬澈笑得很不懷好意,魅眸直睬著她漲紅的粉顏,等待著她為他更衣。
「我……」他真的喜歡她嗎?怎麼她老是覺得不對勁?
是他們大富人家的習性與他人不同,還是她仍習慣不了這種待人的方式。
「還不快一點?」司馬澈又催促道。
夏憐愣在原地,滿月復委屈卻又不敢作態,燦亮的水眸直盯著自己的軟靴,敢怒不敢言。
司馬澈睇了她一眼,隨即走到她的身旁,取餅寬口褲套上,又一把將她拽進懷里,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喃道︰「這下子總可以了吧!」知道她仍是羞澀,他自然不可能逼迫她的。
只是,逗逗她倒還挺好玩的。
在娘跟前,她威嚴得像是個可以上沙場征戰殺伐的將領,顯得落落大方卻又不恃寵而驕、謹言慎行;可在他的跟前,她倒像是個尋常的姑娘家,會羞會赧會流淚。
雖然他是存心這麼待她的,但亦是因為他要的是個妻子,而不是個善于察言觀色、手腳俐落的丫鬟。
「我……」夏憐抬眼瞅著他,登時發覺自個兒逾矩了。
她怎麼可以如此?怎麼可以仗著二少待她好,她卻連基本的服侍都不做了呢?
雖說她沒學過,但不是她自夸,她很巧的,只要教她看過一次,她便會做了,否則她是怎麼討老夫人歡心的?
包衣是不?只要她不覺得羞赧,她亦可以做得很好。
她睇著他如刀刻斧鑿般的完美體魄,倏地蹲,拉開他腰間褲頭上的繩結,眼看著即將要拉掉他寬松的寬口褲……
「你在作啥?」司馬澈驚叫一聲。
雖說他喊這一聲,顯得有點丟臉,但又有什麼法子?現下可是冬未春初之際,春興正勃發,他可禁不住她如此大膽的挑誘;不是他不能,而是他貼心地不想要傷害她。
「我……為你更衣。」他不是要她為他更衣嗎?難道她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司馬澈挑高霸道的濃眉,斂下一雙氤氳著霧氣的魅眸,極力抑遏著幾乎失控的欲念。「憐兒,你的身子不是酸疼得很?」
夏憐聞言,羞紅了粉顏,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你一定是想要休憩一會兒的,是不?」不要再誘惑他了,他向來很禁不起她的誘惑。
「不成,天已經亮了。」沒道理要她再躺回褥炕的。
二少待她這麼好,她自然也得對二少好,服侍他更是天經地義的,畢竟她不過是個丫鬢罷了。
「那麼……」該死,他怎會玩火上身了?「你先到外頭去喚翠柳帶早膳過來。」
原本是想要逗她,覺得她漲紅臉的嬌俏讓他想要再多逗她一點︰但是,逗得過火,人是會著火的。
「二……你餓了嗎?」她一愣。
「都日上三竿了,能不餓嗎?」是啊,他就快要變成大野狼,可以把她整個人都給吞了。
「那,我這就去。」夏憐隨即點了點頭,卻突然發現他俊逸的臉龐浮上一抹不自然的紅暈。「你怎麼了?」她貼近他,探出縴縴玉掌,在他來不及阻止之前貼上他的額頭。
「我只是餓了,你趕緊去喚翠柳。」他挑了挑眉,顯得有點意亂情迷。
不要再隨意踫他了,著火的男人一旦獸性大發,事情可是很難收拾的;以往不曾如此難以遏抑,但一踫上她……
「可是你……」額好像有點燙。
「快去吧!」他勾唇笑得好迷人。
看著他如往日那般的笑,她亦漾出甜柔的笑,心里雀躍著二少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不禁又習慣性地往他的胸膛上偎,嗅著他身上的香氣;不自覺地以唇輕拂過,雖只是如蜻蜓點水一般,卻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司馬澈在心底暗咒著她這女人壓根兒不懂他的溫柔,硬是咬住牙,強力地把她往外推。「去吧,我真的很餓了。」而且快要噴血了。夏憐點了點頭,像只斑斕的粉蝶往外飛竄,他卻難受得倒在褥炕上頭。
唉,真是命中注定的,他這一生是栽在她的手里了。
***
她的二少才高八斗、才華洋溢……
她的二少焚香撫琴、學識淵博……
她的二少身形迥拔、氣勢凌人……
她的二少夭卓不群、擎雲擊石……
她的二少現下是她的相公,是她得傾盡一生伺候的良人……
夏憐羞赧的抬眼睇著在閣樓欄柵邊撫琴的司馬澈,心里可真是五味雜陳,但在心底最深處的是那一抹幾乎不可能的甜蜜溫柔。
向來總是冷眼睇她的二少,為何今兒個會對她這麼好?
這幾天下來,他始終待在落霞堰陪著她,又不準她到外頭去,直用狐裘把她裹得緊緊的,看著漫天飛雪綺麗地紛至杳來,听著他柔魅嗓音輕吟,而他身旁的香爐裊裊而上的迷蒙煙霧,散發出醉人的清香,仿佛置身于仙界似的。
倘若這不是仙境,凡間又豈會有如此懾人心神的景致?怎會有如神祗般完美的人?
而像二少這般完美得無可挑剔的人,怎會看上她?
在老夫人身邊的四大丫鬟中,她不是最美的、不是最貼心的、不是最伶俐的,二少怎會待她這般好?
她以為他不過是因為老夫人的逼迫才不得不娶她為妾,孰知他卻道出心系于她。這會是真的嗎?是因為他不忍傷害她才待她好,抑或是他是真心想待她好?
可不管如何,橫豎二少待她這麼好,她自然也得要對二少好,否則怎麼報得了他的情?
這世間,絕對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像二少待她這麼好。
「你在想什麼?」掀開粉色的霞紗,司馬澈緩步走到她身旁,為她把身上的狐裘拉緊些。
「二少……」
唉!又來了,她像是生病一般,只要一見到他、心就跳得快要蹦出似的,已經很久不曾如此了,然而,這些日子來,只要二少一靠近自己,心總是不听使喚地狂跳,快得她頭都有點暈了。
以往二少不睬她時,她頂多覺得有些難過罷了;可二少近來待她極好,她反倒覺得難受了。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著的?
「又喚二少?」司馬澈不禁有點生氣,突然將她打橫抱起往霞紗帳外走。「都不知道跟你說過幾次了,你卻沒一次听得進耳的。」他還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改掉她這個毛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