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我說過了我不要你,我不想再見到你!」季雪梅閃躲著他熾熱的吻,蹙緊眉頭,使盡全力卻無法將他推開;但他像是一陣狂戾的風暴,囚住她的身軀,連帶地襲走了她的魂魄。
「只要你待在這里,你便一定會見到我,即使是我爹回來了也一樣,我一定會告訴他我們之間的事,即使你不願,我也一定會求爹成全我們!」他斜勾著唇角,笑得冷厲猖獗。「再不然,我亦可以帶著你一起離開觀府,只要有你,我不在乎放棄觀府的一切!」
「倘若你硬要出現在我的面前,那我便戳瞎我的雙眼!」只要眼楮失明了,她便可以徹底地將他忘掉,而他也可以不再執迷不悟。他太瘋狂,他的愛也太深濃,雖令她倍感窩心,畢竟沒有人像他這般疼愛她過,然卻又讓她悚懼不已,畢竟她不能待在他的身邊。
「戳瞎了你的眼也好,如此一來,你更是逃不了了。」他暴怒地狂笑,雙手鉗制她的掙扎,俯在她的眼前,探出濕熱的舌,舌忝向她如凝脂般滑膩的粉臉。
「你——」她瞪大了水眸,心在狂跳,紛亂不已,又是酸澀又是苦楚,令她不知如何是好。「你再接近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死了也好,她壓根兒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娘早死了,爹對她不理不睬,除了瓶靜……而她也離開了,只剩下他;可她卻不能接近他,不能愛他,因他是她不能愛的人,她們之間被世俗拉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深淵……他不斷地追趕,她只能不斷地退,直到退無可退,她便剩下最後一條路可以走。
「死?」他放聲地笑,低啞而粗嗄地喃道︰「你想要以死來要挾我嗎?」
她會嗎?她會用死來尋求解月兌嗎?不……他不會相信的。
他蓄意松開對她的鉗制,挑釁地瞪視著她,她反倒是有點錯愕地睨著他。
他想賭,賭她到底會怎麼做。
「我所說的絕對不是要挾!」季雪梅恍然大悟,知道他不過是想試探她罷了,然而他卻不明白,她不是要挾!而是……她眼角的余光瞥見放實在架邊的長劍,突地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壯士斷腕般地抽起長劍,在觀仁偲驚愕得來不及阻止時,閃動著詭譎銀光的長劍已劃過她雪白的頸項。
鮮紅而刺眼的血,泉水般涌出,而握在手中的劍終于因為雙手的酸軟無力而掉落在地面,在寂靜無聲的夜里發出刺耳的聲音,觸動了怔愣住的觀仁偲。
「不——」他發出一聲哀絕的暴喝聲,一個箭步沖上前,接住她搖搖欲墜的縴弱身子,感覺她溫熱的血噴灑在他的臉上,刺激他沉重的心,瘋狂地撼動著他曾經目空一切的魂魄。
輸了,他真的賭輸了,她寧可尋死也不願見到他。
天,她真的寧可用死來逃離他的鉗制嗎?
他以為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便能夠輕而易舉地得到,在他的眼中,只有他不要的東西,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他曾經如此地狂妄,曾經如此地睥睨一切,然而她竟然用死尋求解月兌!
難道他的方法真的錯了嗎?他不過是想將她留在身邊罷了,這樣的愛戀是如此地不堪嗎?
她寧可死……觀仁偲擁抱著她?低切地笑著,緩緩地發出淒厲哀惻的笑聲,繼而揚起大笑。
「仁偲?這是怎麼一回事?」在北苑等了一會兒卻等不到季雪梅的觀仁偟,正打算到東苑帶她到北苑,孰知卻讓他見著了這一幕。
「她寧可死也不願意陪在我的身邊。」
他抬眼瞪視著觀仁偟,怒紅的眼眸里有著不甘的淚水,令觀仁偟驚愕不已。
「你到底在說什麼?」
臂仁偟低頭望著季雪梅頸間不斷地滲出鮮血,早已昏厥過去,可仁偲卻仍使勁地抱著她,不禁令他益發光火。
「你在做什麼?放開她,你再不放開她,她會死的,你知不知道?」觀仁偟大吼,將季雪梅扯到自個兒懷里。
不用多說,他也猜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他沒想到自己講的話是這麼傷人,竟將她逼上了絕境。
「梅兒……」
他詭譎地笑著,然而熾燙的淚水卻不斷地自深情的眸子里淌出。
如果他的愛讓她感到駭懼,甚至要以死解月兌,他又何必逼迫她?他寧可要她活著,也不願意見她自殘。
倘若她真不想見到他,他會走,走得遠遠的,讓她再也見不到他。
「仁偲,你要去哪里,還不趕快叫大夫?」
臂仁偟見他直往外走去,失魂落魄的神情令他感到不安,卻又無法放下懷中血流不止的季雪梅。
「仁偲?」
他大吼著,然而觀仁偲卻實若罔聞,行尸走肉般直往無盡的黑暗里走去。
臂仁偟怒瞪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望著懷里的季雪梅,一咬牙,隨即抱起她往外跑去。
***
「還沒找到仁偲嗎?」端坐在中堂上,雙眸精炯的老者正是官拜中書的觀元承。
「我已派了府內所有的家丁找了好幾天。」觀仁偟站在一旁,對于這幾天來的混亂感到疲乏。
「雪梅呢?」他再問。
「她已無大礙,不過傷口要痊愈,大概得花個把月才成。」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一開始他以為季雪梅真是水性楊花,趁著爹不在府中時勾誘仁偲;想不到竟是仁偲對她情有獨鐘,她卻以死矢志,然而到了最後,他才明白這一切竟是如此地荒唐。
季雪梅壓根兒不是爹的妾,而是因為季老爺子不由分說地將她送了過來,爹不忍心讓她再坐回頭轎回去!便暫且將她留在府中,孰知竟鬧出這一場風波,不僅她受了傷,連仁偲也失蹤數日。
因爹未妥善安排,加上他的偏私誤解,硬是將這一對鴛鴦拆散,讓他愧疚不已。然而現下一個還在床榻上下不來,一個又失了蹤影,讓他連贖罪的機會都沒有,真是急煞他了。
「老爺、大少爺……」
正當他一臉愁雲慘霧時,堂外突地傳來小廝的叫囂聲。
「找到了?」他心急地走上前。
「找到了,二少爺就在蘆花堤。」小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為了趕回通報,整張臉已是一片慘白。「人呢?帶回來了嗎?」觀仁偟探向小斯的身後,卻只見他一人。
「二少爺不肯回來。」
「我不是交代你們傳令給二少爺說老爺回來了,要他趕緊回府的嗎?」觀仁偟怒瞪著他,強忍住將他掐死的沖動。
「可是小的說好說歹,二少爺卻實若罔聞,小的又不敢動武,只好先回來通報一聲,請大少爺裁決。」小廝哪里管得了口干舌燥、四肢無力,忙不迭地將事實說了一遍,只求大少爺別一怒之下打死他。
「即使要動武,也非把他帶回來不可!」觀仁偟怒吼一聲,隨即又道︰「罷了,我自個兒去把他押回來。」
可惡,早知道是一群飯桶,他還不如親自出馬。
「仁偟……」
臂仁偟正欲踏出中堂的廳口,卻听到身後的穿廊傳來季雪梅微弱的聲音。一回頭,她竟撐著瘦弱的身子倚在牆邊。
「你的身子尚未恢復,怎不好生休養?」觀仁偟不禁蹙緊了眉。
「我想去找仁偲。」她虛弱地說著,縴細的身子搖搖欲墜。
「不用了,我去把他逮回來便成,你休息吧。」他連忙走到她的身旁,卻又不敢逾矩地擁住她。
「不,我要找他……」她虛地弱道。
如今,她已經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她怎能不去找他?她明知道他會傷心,卻仍采取了最激烈的手段,他一定很痛苦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