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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點了嗎?」
回一條宅邸之後,源拓朝將她甩得老遠,便快步地走回寢殿;直到現在都已是午夜時分,他仍是不願意理睬她。
她原本也是可以不理他的,但他是為她受了傷……
「你的手還痛嗎?」她無奈地開口,得到的回應仍是靜默。
他生氣了,盡避他什麼都不說,她仍是知曉他生氣了,只是她不懂他為何而生氣。難道是因為他出手救了她,所以他不開心了嗎?可是,若他會因此而不開心,他又何必救她?
直到現在,她仍是不懂他為什麼要救她,救了她又有什麼好處?
即使他為了她受傷,她仍是不會因此成了他的奴隸,更不會因此而答應讓自己變成了魔,更不會與他共享無盡的生命。
她絕對不會變成魔的,即使身體被他佔有,即使發色改變,她相信只要她仍擁有人類的心,她就永遠是人類。
「你要不要吃一點東西?」
餅了半晌,四周仍是無聲無息,逼得她不得不發出一點聲音,驅走滿室的靜寂,及令人畏懼的冷清。
源拓朝翻過身,詭邪的眸子直睨著她瞧,驀地伸出大手,一把將她拽到自己的懷里,狠狠地將她抱緊。
「你的傷……」她急急地問,掙扎著想要爬離他結實的身軀。
「無礙。」
他的雙臂有力地鉗制住她扭動的身子,想借著她的呼吸和心跳來確定她仍在他的身邊,確定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他找到她了,是真真切切的她,不再是痛苦的夢,那種飄流數個時空卻尋不到她魂魄的焦躁和無助,至死他都不願再嘗一次。這一次,他定要將她變成他的同類,要她再也無法自他的身邊逃開,以最殘酷的方式責罰著他。
「可是你的手……」
她翻過他的身側,探視他受傷的那一只手,卻發現上頭竟然連傷痕都不見了,但血跡仍干涸在他的袖子上。
「你以為那麼一點小傷便能要我的命嗎?」他淡漠地說道,眼眸卻是深情而緩緩地注視她。
「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只是沒猜到你的恢復能力這麼好……」她囁嚅著,粉顏因他的注視而更加緋紅。
實際上,她根本就忘了,她忘了他是魔,忘了他可以自行療傷,忘了那種傷對他而言根本不是問題。他為什麼會是魔,而她為什麼亦是不完整的人?倘若不是的話,說不定……
「怎麼了?」
「沒、沒事。」她驀地一驚,不明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那樣的念頭;他是魔已是事實,而她的不完整亦是事實,她又何必想著那不可能實現的事?「我在想你是怎麼成為魔的?」
「不知道。」他將臉埋進她細女敕的頸窩,汲取她的芳香。「當我開始有意識時,我便是這個樣子了。」
「那你不是因為怨念而成的?」她驚詫地問。
「你以為呢?」他無奈地笑著。「我不知道這個小島上的魔是怎麼來的,但是據我所知,莫里西斯一族存在已久,待開始懂得這個世界時,我便已經成了莫里西斯家族中的成員。」
是的,即使他不願意成為魔,他也沒有能力改變,只因他一有意識,便是這個模樣了,沒有前因,沒有後果,像是突然間從這個世界中產生,跳月兌于輪回之外,以這樣的形體不斷地飄蕩在時空之中。
「是嗎?」她順從他佔有性的擁抱,偎在他的身邊,感受他的溫暖。「你想吃點東西嗎!」
「你願意讓我吸你的血?」他抬起幽黯的眼瞳注視著她。
「吸我的血?」
「用不著怕,即使我吸了你的血,你也不會因此而變成魔的,因為我擁有絕對的主導權,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不會強迫你的。」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敏感的頸子上,有意無意地試探著她。
「好。」過了半晌,她終于點頭。
他為她流了那麼多血,就算她分一點血給他也不為過,而且她相信他不會騙她,更不會害她;如果他真的要害她的話,以他的魔力,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制伏她,甚至用不著救她。
源拓朝聞言,緩緩地張開嘴,露出青冷的撩牙,在她雪白的頸子上刺下。
她驀地戰栗一下,一股刺痛麻楚的滋味令她不由自主地蹙緊眉頭,不一會兒,這種感覺便停止。
「這樣子夠嗎?」
「夠了。」他滿足地舌忝著唇,往她的唇探去,霸氣地將濕熱的舌探入她的口中,讓她嘗嘗她的血腥味。
「嗚……」
十方籬掙扎著,抗拒他霸氣的舌翻攪著她,那幾欲令她作嘔的血腥味,讓她感到胸口一股淤塞的痛楚。
「這即是你的味兒,是我喝過最甜美的血。」他笑道,霸氣地擁著她。「睡吧,明天一早的新嘗祭還有得你忙的。」
說完,他便擁著她沉穩睡去,掙月兌惡夢的追逐;然而十方籬卻是瞪大雙眼,感覺到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竄動著,狂鷙而猛烈得令她不安,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七章
一大早,在教堂院之前的應天門前搭起的樓閣上舉行一年一度的新嘗祭,待天皇撒下象征性祭神的五谷雜糧,樓閣下的樂師們便開始奏出神樂曲,等待著獻舞的女巫獻舞。
不一會兒,十方籬身穿百羽衣,頂戴十色羽冠,翩翩舞起一曲神駒,妖嬈的舞姿震心惑魂,傾國的麗顏勾魄,冰艷的笑靨醉心,寒凜的威儀懾人……
一旁參與新嘗祭的大臣與沿道欣賞的百姓,莫不為她虛無縹緲的舞技所吸引,但也為她妖詭的外表所驚駭。
但盡避如此,眾人仍是無法將視線自她身上轉移,望著她伸展如雁翔,收縮如雀凝,玉手輕捻,柳腰輕擺,全然無一絲的輕佻;反倒是一臉的凜冽,仿若是受天神眷戀的羽仙,眾人瞧得如痴如醉。直到一曲停止之後,聚在應天門前的眾人像是被她擄獲心神,久久無法回神,甚至連她人都已經離開了,眾人仍沉醉于方才的幻夢之中。
十方籬在少納言的服侍之下,換下一身羽衣,才又慢慢地走到樓閣下,望著熱鬧的男男女女跳舞,粲笑如花,她也不禁漾出笑容;但一見到她出現在廣場上,人們對她投以注視的眼神,有著驚駭、有著驚艷,也有著濃濃的悚懼,令她趕緊轉身離去,不願面對傷人的眼光。
源拓朝呢?
她驀地轉過縴柔的身子,水眸怯怯的再睨向熱鬧的人群,尋找著源拓朝的身影;方才跳祭神曲時,她還瞥見他站在樓閣上望著她,看見他那一雙為她驚艷的眼眸熠熠發亮,毫不掩飾他的柔情,穿透重重人牆,灼熱地注視著她,為何現下卻見不到人了?
她勇敢地面對著眾人對她的注目,只想要找出他的身影。
晶亮的眸子觀望一會兒,最後終于在樓閣旁最靜默的地方,望見他的身影,她的心驀地怦跳著,才剛想要踏出腳步,卻見到他的身旁多了一名女子,只見他當眾與人調情,調戲著他身旁的女孩子。
她雀躍的心,在望見他的吻落在那名女子唇上的一剎那,化為一片慘澹的死灰,在一剎那間,她的心仿佛停止跳動,眼前繽紛的色彩頓時變得模糊不清,她看不清楚那些傷人的注目,看不清楚他傷人的舉動。
她的身子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幸好被少納言撐住身子。
「籬殿,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她咬牙說著,水眸難以置信地瞅視著源拓朝,瞅著他置若罔聞地將那名女子帶開,遠遠地離開她的視線,她才轉身離去。盡避腳步蹣跚,她仍是踩著凌亂的腳步往一旁走去。「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