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一見到被祝融吞噬的玉色樓,只剩下殘壁斷垣……
她難以置信地駐足在西湖畔的玉色樓,那將人間奢華聚于極致的玉色樓,竟會變成一片焦士。
她不相信,不相信,
玉琳瑯跌坐在地,淚水恍若決堤一般,下唇微微地滲出血絲,不知是嘔出的血絲,還是另一道咬痕。
雖然玉色樓是煙花之地,可也是這五年多來她心中惟一的家,是屬于她們五姐妹的家。
然而,這個家已經在她的面前,化為塵土。她心疼的不是繁華成雲煙,她心疼的是心頭已經失去了依歸,失去了惟一的家。
「小姐……」
夏雨喃喃地喚著她,忽覺臉上飄下片片雪花,再望著熙來攘往的人潮,沒有人願意出手相助,反倒是在一邊竊竊私語、落井下石,不禁令她更覺得心酸。
「這雪下得太晚了……」玉琳瑯淚流滿面,心中哀惻悲絕,只覺心頭悶得令她透不過,冷不防的又嘔出了一口血……
在意識虛無縹緲間,她只看到了一抹擔憂的身影走向她,她只覺這一切都太晚了……
第七章
幻夢中,有點模糊,有點縹緲,一片蒙蒙細雪間,玉琳瑯只看見玉環彬的怒顏,不發一語地瞪視著她,仿佛多麼怒不可遏地凝望著不可原諒的她。
而她只能一直流淚,只能以淚謝罪……
玉色樓,是大姐一手創建的,不知花費多少苦心、不知淌下多少血淚,才堆積出一座繁華賽京畿的玉色樓,而她卻是那麼輕而易舉地毀掉,讓這人間繁華在瞬間,化為過眼雲煙。
要她怎麼原諒自己,要她大姐怎麼能夠原諒她?
她連自己的無能都無法原諒……
「小玉子!」
玉琳瑯在睡夢中突地發現臉頰上刺痛辣麻,艱難地睜了睜幽幽眼翦,映進一抹憂心的身影。
「總算是醒了,你在哭什麼?」朱胤征凝睇著她蒼白的小臉,大手忍不住地撫上她的臉龐,擦去她的淚痕。
懊死,不過是一座玉色樓罷了,她到底在哭什麼?哭得他心煩意亂,哭得他六神無主。若是她想要,他可以再蓋一座足以媲美玉色樓的宅邸傍她,壓根兒犯不著哭得柔腸寸斷,直讓他心神不寧。
「胤征……」玉琳瑯吶吶地開口,仍然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小手無助地伸往他撫模她的大手。
「嘖,清醒了嗎?」朱胤征心煩意亂地打斷她。
懊死,這個女人居然昏倒在雪中,若不是他听及尹軒說起,他可真不知道這大膽的女人居然會私自出別業,逃回玉色樓去。
若不是他恰好趕到,真不知道她會變得什麼模樣?
向來冷若冰霜的小玉子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令他好生心疼……
心疼?
對她?!
朱胤征愣愣地凝睇著眼中瘦弱的嬌俏人兒一副心神俱裂的模樣,果真引他胸口一陣不舒坦的悸動。
難不成他是戀上這向來面無表情的人兒了?
「胤征,是你縱的火嗎?」玉琳瑯悲淒地凝著他瞧,清靈的美目中泛起薄薄的怨恨與濃濃的哀傷。
她想起來了,在她暈厥之前,她見著了朱胤征的人影,或許是因為她不願意服侍他,或者是因為她見著了他的傷疤,故他惱了,便拿玉色樓開刀?!
他是如此氣惱她嗎?
是他將大姐一手創立的玉色樓付之一炬的嗎?
一個是要她守護玉色樓,是她最親愛的大姐,一個是毀掉她辛苦堅守的玉色樓,是她心愛的男人,這要她情何以堪?
「你在說什麼,本王可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朱胤征顯得有點惱怒。
他將她救回杏林別業,破例讓她睡在他的怒濤苑,丁心只為她的垂淚而感到心疼,而她竟是這番對待他的?
真是可笑!
「是不是因為我惹惱了你,故你要毀了玉色樓?」玉林瑯掙扎地坐起身,一張悲憤的小臉慘白得令人以為她即將暈厥。「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若是厭惡我,你大可以趕我走,趕我離開杏林別業,為什麼要毀掉玉色樓?難道你不知道那是我大姐辛苦創立的家,是咱們姐妹惟一的家,你怎麼忍心……」
丙真不出朱胤征所料,玉琳瑯話還沒說完,便又暈厥了過去。
「該死,她居然這般誤解本王!」朱胤征抱著手中的軟玉溫香,心頭感到一陣不曾有過的氣惱。
他應該是要立即將她趕出杏林別業的,先不管她私自逃出杏林別業,就連現在她如此誤解他,他大可將她趕出,即使是賜死也不篇過。
但是他不舍……
唉,這該死的俏娘們,一點也不懂他的用心。
這世間上只有兩個女人可以直稱他的名,一個是他的母後,一個則是破天荒的她呀!
???
一連十數日,玉琳瑯一直待在凝杏閣里休養,而自朱胤征將她移回凝杏閣後,便不曾再來見過她了。
這樣也好,只因她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面對他,面對這樣一位令她可憎,卻又令她心憐的男人。
「小姐,可想要到廚房去同大嬸聊聊?」用過晚膳之後,夏雨一蹦一跳地來到斜坐在床榻上的玉琳瑯身邊。
到了今日,小姐總算有點恢復往常的樣子了,雖然仍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但是卻願意同她聊天,也吃得較往日多了。
這樣一想,應該也是代表著小姐的身子應是好多了才是,所以要她出去走走,盡避時節已入冬,應該也不成問題。
「也好。」玉琳瑯揚起一抹淺笑。
她休養了好些時日,全都靠大嬸對她的無微不至,她才能好得這麼快,去向她道謝,也是應該的。
玉琳瑯站起身子,讓夏雨侍候著她穿上襖子,撐著油傘走出凝杏閣,來到與之比鄰而居的下人處。
「玉姑娘?」
方在門口圍著爐子與人聊天的大嬸一見到玉琳瑯,趕緊站起身子,將她牽到最靠近火源的地方。
「這天氣還凍得很,怎不待在凝杏閣里,反倒是出來吹著冷風?」大嬸有點氣惱玉琳瑯不懂得照顧自己,更氣惱夏雨居然也由著自個兒的主子胡鬧,居然沒有勸她待在閣里。
「在房里待悶了,出來走走,順便瞧瞧大嬸好不好。」玉琳瑯抿著笑意,雙眸看著這群和善的人。
「得了,有這心意便成,犯不著出來吹風,瞧你的臉色還是那麼差,要是犯了風寒,要大嬸我怎麼向王爺交代?」雖然玉琳瑯的說法令她好生感動,但她仍是不允許她的任性行為。
「這又與王爺何干?」玉琳瑯淺笑的神色頓時僵硬。
她不想提及他的,卻不知為何當他人提及他時,她卻又感到無比的喜悅與落寞,同時佔領她的心頭。
她好想見他,可一想到他是毀掉玉色樓的人,便又讓她狠狠地打消想見他的念頭,將這心意丟入大海,不再想起。
但每當夜深人靜時,她總會想起他,想起他那狂傲霸道的俊臉,那不可一世的姿態。
丟不得了,他已經深深地烙入她的心中了。
「唉,這怎麼會與王爺無關?」反倒是大嬸感到納悶了,不懂她為何有此一問,仿佛她的問題極古怪。
「王爺他……」這下子,反倒是讓玉琳瑯不知該如何以對。
她側眼觀察著周遭的下人們,皆以極古怪的眼神凝望著她,瞧著她愈來愈不自然。
「這些日子以來,王爺不知巡過多少次的廚房,直要咱們搬出拿手絕活,把你養胖一點不可。」一說到王爺,不只是大嬸笑咧了嘴,就連一旁的婢女也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王爺可真是傻得很。」
「能夠當上王爺的寵妾,可真是幸福。」
「唉,我總算能夠體會嫣仙姑娘為何老是要巴著王爺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