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祺倏地睜大一雙杏眼,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一臉慵懶的男人。
她認識兵悰就如同認識喬忻一樣多,但是,她敢說她向來隱藏得很好,為什麼他會知道?而且,一開口便將她所有的心事全猜中。
「舌頭被貓吃了?」望著她秀氣的小臉上充斥著震驚、詫異、恐懼、自卑,還有更多更多難以分辨的情緒,兵悰臉上的笑意更甚。
只見他像是索人靈魂的惡魔,慵懶而詭邪地勾起狂佞的笑,仿佛沒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逃過他眼楮般地不可一世。
「你……」她囁嚅了老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連最基本的否認都給忘了,擺明已經默認兵悰的話。
「我如果說錯,盡避反駁我。」兵悰模了模外套里的內袋,才剛要拿出煙盒,卻又立即想起喬忻的禁忌,隨即又把煙盒放回原位,只好瞅著一雙勾人心魂的無底黑眸望著她。
他是沒打算這麼早便和她玩起這種諜對諜、不符合他個性的游戲,但是眼前的情勢已不允許他再蹉跎下去,所以可憐的安祺妹妹便成為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我……」于安祺的小臉是一下子青白、一下子女敕紅,瞬息萬變,最後就連惹人憐愛的眼眸都是一片赤紅。
「乖,別哭……」兵悰低柔的嗓音如誘人的鬼魅低語,直讓于安祺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哭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是不是?」
唉,這樣就哭。
兵悰的大手一撈,于安祺嬌小的身子立即落入他的懷中,只見他大手輕拍著她的背,而臉上卻如早已打好算盤的黃鼠狼一般。
「若真是喜歡他就追他呀,有什麼好哭的?」
「我沒有哭……」于安祺感覺到他溫熱的懷抱,小手打算將他推開,可是,卻沒半點效應。她不習慣這突如其來的溫柔,這樣對她而言,不是代表著被重視的感覺,而是被戲弄的悲哀。
她很不喜歡。
「既然沒哭的話,就得想想辦法讓喬忻那小子注意到你的存在才行,否則,光是你一頭熱的單戀,你覺得好玩嗎?」兵悰絲毫不在意她的反駁,大手仍是拍著她的背,如同要人以心易物的惡魔。
「不行,我太丑了……」像是被催眠一樣,于安祺一五一十的說出自己內心不欲人知的自卑。
「小于,你很美的,你怎麼可以妄自菲薄?」兵悰有點驚訝地望著她,感覺她深不見底的自卑像是早已根深蒂固。「更何況,你可是化妝界有名的魔術師,依你的巧手,難道你不能把自己變成另一個女人嗎?」
于安祺一仰頭才要反駁,卻又被兵悰強勢的話語壓下。
「別忘了我也是個造型師,我不相信你不能將自己變成一個令男人雙眼為之一亮的女人,更不相信你居然如此不信任自己的技術。」他頓了頓,繼續蠱惑她。「女人是美麗的動物,尤其在化上妝之後,絕對是可以令男人血脈僨張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一定要讓自己改頭換面,不可以把自己困在幽黯的世界里,卻向往著外頭的繽紛世界。」
兵悰的話听來像是玩笑,卻又帶著七分認真,一字一句的敲入她的心底,隱隱撼動她早已生根發芽的自卑心態。
「我可以嗎?」于安祺輕掀眼簾,仍是有點不敢置信,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話是真的說中了她的心事。
有朝一日,她也可以成為有資格站在喬忻身旁的女人嗎?而不是會擋去他光線的黑影?
「可以的,你絕對可以,更何況,你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傷人的話語,是不是?」兵悰醉人地笑著,眼眸中閃爍著真誠的保證。「世界上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你說是不是?」
三年的單戀真的是夠了,三年的殷殷追尋,更是可以畫下句點。就如他的單戀,也即將因于安祺的間接幫忙,而畫下最完美的句點——
???
「依我看……」喬忻不知何時走到相擁的兩人身旁,低沉的語氣仿佛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丑女就是丑女,何必替自己找來一堆的藉口。」
聞聲,于安祺甚至連頭也不敢回,就連推離兵悰都忘了,只是驚懼地瞪大一雙杏眼,直視著前方。
「如何?不敢看我?」喬忻低柔而帶著諷刺的嗓音如雷電一般直直劈下,不管于安祺如何閃避,仍是一古腦兒地落在她的頭頂上。「算你有自知之明,以免回頭看我,我又被你嚇了一次。」
「我……」
于安祺直瞪著前方,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緩和失律的心跳,然而卻仍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一面對他,她連最基本的對話都忘了。
「我什麼我,哪來的廢話?」喬忻向來是不等人的,當然于安祺絕對不會是例外的那一個。
「忻,不過是聊聊罷了,若是吵到你,不然我和小于到一旁去,你干嘛發脾氣?」兵悰側過臉去,睇著他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暴怒俊顏,仍是不為所懼地直接表達他的想法。
喬忻站在兩人的身旁,眯起一雙暴戾而飽含厭惡的利眸,深吸了一口氣,驀地暴喝出聲——
「今天的進度都已經趕完了,你身為宿婺的專屬化妝師,難道不用為她卸妝嗎?不趕快進休息室去,還窩在這里做什麼?難不成被兵悰抱在懷里,你就以為自己會漂亮一點嗎?別做夢了,丑女就是丑女,就算你去整容,我一樣會記得你這一副丑模樣,所以你千千萬萬別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像個人而去整容,否則我會更唾棄你!」
如狂風暴雨般傾瀉而下的傷人話語打得她又傷又疼,痛得直滲入她的骨髓之中,刮著她的血肉,令她不由得趕緊站起身,頭也不回、飛也似地逃離現場,逃離這扎入心肉的疼楚。
若是可以選擇,又有誰想要擁有一張丑陋的皮相?他何苦這麼傷人?
「我實在想不通小于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犯得著把話說得這麼難听嗎?」望著于安祺逃也似的背影,不禁激起兵悰心中淡淡的不舍。
「我可不像你這麼博愛,就連那麼丑的女人,你也可以抱著她對她卿卿我我的。」喬忻沒好氣地坐在兵悰身旁,俊朗的神色仍有著淡淡的不悅。
真是氣死他了!他在那里忙得半死,兵悰卻在這里把妹妹!要把也得把有水準一點的,偏偏他竟然把上那千古難得一尋的丑女!
「我與她聊聊都不行?反正我的工作都已經告一段落了。」兵悰模出煙盒,徑自點上一根煙,為自己手中的第一顆棋,祈求第一步的勝利。
她不丑,真的!
可惜的是,她的心很丑,但不是被利欲薰心的丑陋,而是對自我否定所造成的的扭曲,令人覺得她很丑。
「說的也是,我的確是干涉到你了。」雖然心中仍是莫名氣憤,但是……兵悰的話一點也沒錯。
「不過,我倒是好奇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
「她是沒有得罪我,是我看不慣她的陰沉,看不過她像個影子一樣老是站在灰暗的地方,令我覺得很火大。」喬忻淡淡地說著,攝魂的桃花眼中閃動著不悅的火花。「說真的,人長得丑無所謂,那感覺就像我不能選擇讓自己不是孤兒,而她也無法選擇一張比較吸引人的臉,但是對這種膚淺的東西感到自卑,實在是令我感到非常的火大,令我想好好地把她的腦袋剖開,看看里頭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
「可是人總是喜歡漂亮的東西。」
「那是當然,否則我不會這麼受歡迎。」喬忻從不諱言自己工作上的順遂,十之八九和他這一張臉月兌離不了關系。「但是……腦子里如果連一點基本涵養都沒有的話,最後也只有落得被驅逐出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