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可悲!
掏盡心肺地愛他,他不領情便罷,為何還要殘酷地蹂躪她?
「滾!」唐詩意像是發了狂似的大吼,一把將他推出床畔,聲嘶力竭、淚如雨下。「滾出我的房間,滾得遠遠的,我不想再見到你!」
「你沒那資格趕我!」他的手扯住她揮舞的小手,雙眸詭邪地凝視她抖得如秋葉飄零的身子。「而且你最好也別逼我休妻!」
「你休吧,休了我吧!終其一生,我不願再見到你!」她咬牙怒道,淚水順著滑如凝脂的粉臉滑下,淌濕她的襟口。
被了,一生有愛便已足夠,何必再奢求被愛?
只怕得不到心中希冀的愛,反倒是被人傷了一身,痛楚得躲回自個兒的天地,獨自舌忝著自個兒的傷!
若不愛好,便放她走吧,要她日日夜夜望著他無情而傷人的眼眸,她寧可背負丑名,在道觀里過完這一生。
「你真是打算離開我?」他咬牙悶哼道,雙眸瞪如火炬,怒收眉齊飛沖天,有力的雙手更是掐疼了她。
「是詩意太過丑陋配不上你,請你休了詩意吧!」淚水緩緩地淌下粉臉,眉宇之間仍是文人的倔傲。
這樁婚事原本便不應該性的,原本他們兩個在姻緣簿上便是無餃接的,是神差鬼使才會令錯誤性,而她現下要拒絕這一項錯誤,徹底地結速這一段不應該存在的婚事!
這樣互相傷害的日子太累了,她一點也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到此為止吧,痛到此便夠了,夠了……
樂揚緊眯起厲眸,來回梭巡著她真切的臉龐,無一處不說著她欲離去的堅決,心頭如萬箭穿心般地鑽入心底,神魂俱滅。
「好!」他的眼瞳驀地閃著邪芒,啞著嗓子暴吼道︰「我就順了你的意,把你休回唐家!」
若是她真要離開,他要個有體無魂空殼子也無用,倒不如放她遠走,也好過自己一輩子情傷。
話落,他便拂袖而去,頭也不回,令人感覺不到任何的不舍,遂唐詩意的淚水落得更是猖狂。
他一點也不在乎、一點也不心疼,在他的心中,她的存在竟是渺小得激不起任何漣漪。
想開口喊他,然而傲氣卻哽在她欲開口的喉頭上,滯礙她的話語,令她只能無助地垂下細肩,緊咬下唇,任由滲出的敵國絲和著淚水淌在她的衣襟上,留下一片觸目驚心的腥紅色。
繾綣心戀的無塵秋水直望著那已不見樂揚蹤影的大門,淚水像是滂沱大雨一般,狂然地滴落,刺痛她的眼眸。
捧著疼痛的胸口,她終于放聲哭倒在床榻上,訴盡她一生走來的落寞哀愁,道盡她卑微祈求被愛的希冀,然而她的傲氣並沒有令她放任脆弱太久,不一會兒後,她起身拿出手稿,提起筆來,洋洋灑灑地落下幾個字,抹去臉上干涸不了的淚水後,毫不戀棧地出走……
若是他可以不在乎,那她也可以堅強地假裝不在乎!
第九章
「你休了詩意!?」
向來溫文儒雅的樂老爺子一見樂揚滿臉不在意的模樣,淡然地向他報備剛發生的事情時,不禁怒不可遏地暴喝一聲。
「你說,詩意是犯了七出的哪一條,好讓你可以自作主張地休了她!」
「無子、婬佚。」樂老爺子方停口,坐在大廳上一副慵懶詭邪的樂揚立即接口,毫不遲疑。
是借口,卻是最真實的借口。
「無子?」樂老爺大手拍擊著一旁的高幾,走到他的面前,指責他道︰「你和詩意不同房,你要她如何有子?有個屁還來得快一點!而你又說婬佚……你倒告訴我婬佚是什麼意思!」
他的媳婦兒,他是不可能看走眼的!
扁憑詩意那一副純淨無城府的清靈模樣,怎麼可能犯了婬佚這罪例?況且她整日都跟在他的後頭,他可不曾瞧過她的腦子中浮現過怎樣婬穢的思想,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詩意是那般的女子。
「她不是處子!」樂揚也跟著站起身,幽詭怒眼暴戾地瞪視著促成這一切錯誤的爹。
若不是爹硬要他成婚,今兒個他也不會遇上這等事來。
這一份錯誤,爹得為他負一點責任。
「你胡說,詩意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樂老爺子火大地吼回去,「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胡說對一個女人的聲譽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那樣知書達禮、進退有據的女子,怎麼可能做出這下三濫的事情來?這其中分明是有所誤會。
「我當然知道,遂我現下才說!」
樂揚氣惱地怒瞪向來寵溺他的爹,為何他寧可相信唐詩意的話,卻不願相信他?是唐詩意好本事,懂得如何蠱惑他爹,還是爹被唐詩意迷得暈頭轉向,整顆心都依向她了?
「你又怎能隨意地下定論?」樂老爺子見兒子一臉的冷驚,倒不像是誰他的,卻又不信詩意會做出這般的放蕩事來。
「她沒有落紅!」他悶聲道。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會放她走?若不是因為她的心頭擱著個男人,他又怎會氣憤得失了理智?
「女子沒有落紅並不代表她不是處子呀!」唉,該不會他是忘了請夫子教導兒子這事兒了?
兩個大男人談論著這種不入耳的話語,實在是……但……事關他的好媳婦兒,管他是什麼話題,他都可以為他解惑。
「我知道!」
但他卻也知道她的心中擱了個男人,擱著個他不知道的男人,說她不是處子實是他的遷怒,因為他並非真是個固執得不懂變通的男人。
若是她愛他,那麼,他或許可以前嫌盡釋地與她交好,但當他在房里櫃子中發現她手繪的一張張男人畫像時,他便知道兩人之間是不可能再有關聯了。
他緩緩地自懷中取出一張她手繪的畫像,眯起冷眸直盯著上頭惟妙惟肖的男人背影,不禁在心頭暗嘆她的畫風清新自然不造作,內蘊而不流于匠氣,一筆一勾皆呈現她的傲氣。
她是下錯凡胎、生錯時代,生在此時的她,毫無用武之地。
「這是什麼?」樂老爺子見他悶悶地瞧著畫稿,不禁湊過身邊一探,隨即笑咧了嘴。
「詩意果真是擅丹青,這畫實屬大家名作,畫中神韻竟也能拿捏得這麼好,哦,上頭還題著一首詩︰
歡愁儂亦愁,郎笑我便喜,不見連理樹,異根同條起……她這不是在向你示愛嗎?」
「什麼?」
樂揚不解地望著爹,腦子像糊了一般,絲毫听不懂。
「這上頭的男人背影不就是你?」樂老爺子指著上頭的男人,心里對唐詩意可贊賞得很。
「畢竟她是個女人家,不敢當面對你示愛,遂將她滿月復的愛意畫在紙上,只等著你發現。」
「那是我?」
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畢竟你瞧不見自個兒的背影不是嗎?」
樂老爺子心想,這種表現手法,也唯有想愛卻又內斂不形于色的唐詩意才能把屬于她女子的矜持,羞澀地烙在這紙上。
樂揚怔忡地望著那紙上的畫像,腦中一片轟然作響,幾欲將他的耳朵爆裂一般。
沒可能,沒這可能的!若真愛他的話,為何她不說,為何她不願意告訴他?
而這一張畫像,分明是一張模稜兩可的畫像,無論是哪一個男人拿到手,都可以以這種說法自詡。
而且……她的手分明是受到絞刑、分明是因為不守貞潔而被烙上印記的,而這必定是為了某一個她喜歡的男人所做的犧牲,遂那畫像中的男人不會是他,絕不是會他!
「你還不相信?」樂老爺子嘆了一口氣,有點氣惱這個固執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