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下,他才明白自己真如楚瑩兒所說的愚不可及,才知道他叛變造反,會對多少人造成傷害。
撇開他和琬琰不談,該會有多少天下人被卷入這場水深火熱的征戰殺伐中?
現下,他真是嘗到苦頭了。
原本救回琬琰和她相認,合該是要和她一同生活;現下卷入了叛變之事,他和她卻變成了沒有未來。
他該如何告訴她?
「那你還會要我離開嗎?」淚水順著香腮不斷地滑落,淒迷的模樣,令朱熹康直想將她擁入懷里好生疼惜。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絕對不會、絕對不會!」他如是的希望。
「真的?」玉琬琰仍是不相信地輕瞅著他。
若是現下閉上雙眼,他會不會又在剎那之間變了一張臉,疾言厲色地要她滾離他的陬王府?
她好怕,好怕他又不要她了……
「真的。」朱熹康斂起笑臉,真誠地道。
若是叛變之事沒有爆發,他會這麼做的,一定會這麼做的;只因……他明白她在他心中代表的意義了。
朱熹康勾起一個迷人的笑,徐緩地貼著她的唇輕輕地摩挲、柔柔地舌忝弄,神聖而小心地吻著她失色的朱唇,繼而以濕熱的舌探入她的口中,溫柔地勾起她的,與之交疊纏繞,直到……
「仲秋,車軔率領的大軍已守在陬王府外。」
屋外傳來丁戒灝急切地喊叫聲。
朱熹康極其不舍地結束這個吻,一雙黑眸直直地望進她含羞帶怯的小臉,旋即嘆了一口氣。
懊來的還是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早。
☆☆☆
朱熹康站起身,打開門。「戒灝,對方領有多少人馬?」他已不再稱他灝戒,而直呼他的正名。
「約有一萬人馬?」
瞧丁戒灝的神情,他便可以猜到事況危急。「可真瞧得起咱們陬王府。」朱熹康玩味地笑了笑,似是灑月兌落拓。「咱們要應敵嗎?」
「不了,沒必要傷得一兵一卒,換取不可能的成功。」朱熹康早已將一切打算好,只是有點猶豫不決、下不了主意;而今,事情已到了關頭,也容不了他再繼續優柔寡斷。
他轉過身,對上玉琬琰的小臉。
「你們在說什麼?」
好不容易大家都在一起了,好不容易在這亂世中團圓了,又出了什麼亂子,非逼得大夥再分離嗎?
「車軔率軍南下,圍攻陬王府。」朱熹康淡淡地道。
「為什麼?」玉琬琰思忖了一會兒,驀地說︰「是不是因為我?是不是因為我戲弄了皇上,所以他要抄了陬王府?」「不,你別多疑猜了。」朱熹康回過身摟住她走下床的柔軟身子。「那是因為我叛變造反。」
他看著玉琬琰了然于心的表情,他便笑出聲︰「我的猜測果真沒錯,你早就知道我要弒君,那時候劃了手臂是為了讓我月兌嫌。」
這麼一個體貼入微的女孩兒,他怎會到現下才明白?
「戒灝,你待會兒帶著府里的人手往地道里逃,要確定大夥兒都平安無事才可。」朱熹康轉身交代著。
丁戒灝應了聲,原本要起身了,卻又被朱熹康叫住。
「還有,順便帶琬琰一塊兒走。」
「你呢?」玉琬琰頓時問道。
「我要殿後,待大夥兒都平安了才走。」他淡淡地道。
實際上,他想要以一命換取大家的命。畢竟,這事情是他自個兒做的,沒道理要別人與地一同承擔。
「我陪你。」玉琬琰義無反顧地說著。
她不要再離開他,再離開的話,只怕下次相見時,只剩一座孤墳了!
「不!」朱熹康雙眸透著不妥協的眸光,他絕不讓自個兒的三心兩意再度傷害了她。「你先和戒灝回杭州,我隨後便到。」
「你騙我!」淚水又再次決堤。
不知怎地,她就是不相信他,或許是因他的臉太過于冷靜、太過于沉穩,反而令她發覺他要犧牲自己的念頭。
「不行!」朱熹康大喝著,外頭突聞人聲喧嚷,火花四起。
「仲秋!」丁戒灝喊著。
朱熹康雙眸望著她。「你真要與我一起?」
玉琬琰堅定點了點頭,宣誓她不可能更改的初衷。
「不後悔?」他的聲音有點顫抖,只因不敢相信她是這般地想與他同在。
看著玉琬琰含著淚的堅定水眸,朱熹康立即回頭喊著︰「戒灝,你帶著府里的人先走,我和琬琰押後。」
「真的?」丁戒灝古怪地開口,總覺得似乎無法再相見般地痛楚。
「好兄弟,我搶了你的媳婦兒,當然不能誑你。」朱熹康大笑了兩聲,藉以松懈他的疑慮。
丁戒灝凝睇著眼前的人好半晌,才轉身離去。
「小四,你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朱熹康緊摟著玉琬琰,等著那一刻的到來;他並不怕死,只怕苦了她……
「能和你一起,不管去哪兒,一定相隨。」她的雙眸始終含著淚水,柔女敕水亮地閃爍著。
「再次牽起你的手,我不會再放下,至死都不放。」
相擁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忽然間想通似地一震;他感覺到,此刻自己擁有的是人世間最珍摯的深情。以往,自己無所體會、無所珍惜,而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的領悟——
這滋味,遠勝過徒有虛名的權勢與地位。
他——終于懂了!
尾聲
熙來攘往的西湖邊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玉環彬同春雷閑散于此地,卻沒有閑逛的雅致,眉結上多了一份抑郁,玉環彬不覺嘆了一口氣。
「姑娘何以嘆息?」
玉環彬側臉一瞧,果真是他!
她的一個眼色,春雷立即走上前砸了他鐵口直斷的招牌。
「且慢,姑娘何以如此對待在下?」三年前的少年郎露出雪白的牙笑著。
「因為你的測字失敗,所以我要砸了你的招牌。」玉環彬沒同他說笑的好心情,搶過他手中護著的旗幟,眼看就要扯裂……
「可玉家小四還好好的,怎能說要拆我招牌?」少年郎驀地說著。
他的話直直地扎進玉環彬的心坎上。「你說她沒事?」她狐疑地望著他。
「實有貴人相助。」他不想說那個人便是他,免得人情壓過山,她要把他當成佛像供奉。
這一席話,總算讓玉環彬較為放心,但是她又隨即憶起。「你不是說我有兩個妹子會入主宮中?現下我妹子同她的夫君流浪在外,豈可算是入主宮中?」
少年郎慢條斯理地回答著︰「你還有兩個妹子呀!」
玉環彬一愣,直覺得真是遇到仙人了,直為方才的鹵莽汗顏。
「若有疑難雜問,不妨寫個字,讓在下為你測?」
玉環彬二話不說,拿起桌上的筆,洋洋灑灑地落下「玲瓏」兩個字。
少年看了一會兒,「先看兩個王字,意味著你的兩個妹子必會入主宮中;再看令與龍二字,表示你的妹子流落在東方,會與你的另一個妹子相遇,一切無事。」
他沉吟了一下,又隨即說︰「不過,你的一個妹子將會惹上事端,先去東方,找回你的妹子,回來以解救另一個妹子。」
「為什麼?」玉環彬想再問個清楚,孰知,少年像化成一道風似的不見了。
徒留……他的余音︰「後會無期!」
玉環彬一愣,旋即回過神,拉著春雷回玉色樓,他們又要開始另一個任務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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