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婦!」她的手才剛觸近他的身邊,他便感覺渾身一顫,愣了半晌,他滿臉厭惡地甩掉她的手。
「子宸哪里做錯了?」蕩婦」這不是罵人的話嗎?可……是什麼意思呢?早知道她就多听嬤嬤的話,多學點字。
「你赤身露體來到本官的面前,所求為何?」石泱漭一雙黑幽幽的眸子直盯著她的眼。
他不想這麼說,可若不如此,只怕他會在不知不覺中要了她的身。
她不是蕩婦,她只是不懂男女情事。是的,光是看著她清澈剔亮的眼眸,他便了解了。
「我只是……」只是想告訴他,她原為女兒身,想告訴他,她這些年來的遭遇,想告訴他,她是相信他的。
她知道,他不會是嬤嬤口中所說的那種人,可這情況下……要她如何開口,要她如何開口?
「想成為本官的妾,或是本官的妻?」石泱漭的雙眸微眯,冷淡的語氣化為針尖,穿過木子宸的身子,狠狠地插入她的心。
他說什麼,他現在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妻?妾?她從沒想過他已成親,更沒想過他的身邊有妻有妾,她只是覺得他好,所以她才……
他好?
木子宸不禁疑惑了,只為了這一點,她便告訴他這個她已守十六年的秘密;狗子待她極好,為什麼她還是不願將這些話告知他呢?
她不懂,現下的心里頭酸楚得緊、疼痛不堪,這是怎地一番滋味?
「大人討厭子宸嗎?」此刻她只想知道,他對她是如何的想法。
「哼!」石泱漭不作回答,徑自走上池邊,穿上衣物,冷漠地離去。
與其說是厭惡她,不如說是——怕她!
面對他無情的轉身,木子宸霎時心痛得無以復加,覺得心底有一股不容忽視的酸楚,在他轉身離去時油然而生。
她不懂,她是真的相信他的為人,為何他會如此地對待她?更不懂,自個兒的雙眼怎會如此的濕濡刺痛?
她原是想同他坦白一切,他何須落荒而逃?是她丑嗎?可狗子總說她是美的,是狗子欺騙她嗎?
木子宸突然雙腿一軟,讓身子滑至水池底。
擅泳技、諳水性的她任身子在池子里浸泡,她是溺不死的,可天曉得,現下的她多想就此淹死!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不明白,為何他的冷淡令她覺得痛苦極了?
眼中滲出的淚水,滴滴滴入池子里,硬是在她的心里蕩開圈圈不解的漣漪……
她不懂呀,真的不懂!
第六章
一連數日,不論木子宸如何提早起床,亦或是徹底守夜,她總是遇不上石泱漭的人。
若不是常听及管家爺爺提起他最近的近況,她還當他失蹤了。
不管那一日他轉身而去的用意究竟為何,橫豎她是一定要找他說個明白。
她一定要將內心的話說清楚,絕對不容許自己像個傻子般,獨自在一旁心疼。
說穿了,盡避她真是心疼而死,想必對他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她又何苦如此地糟蹋自己呢?
听及管家說他國事繁忙,遂今兒個早上,她便守在潮閣的書房里,她是守株待兔,非等到他不可。
可她左等右等,都過了晌午,依舊等不他的人,不覺有些許的失望,還帶著些許的忿忿不平。
他是擺明了逃避她了?
不懂那時的他,眼中為何會露出一閃而逝的憎惡?想同他問個清楚,他竟連個讓她詢問的機會都不給!
木子宸左思右想,始終整理不了這紛亂的思緒,倏地,耳尖的她听見極細微的水濺聲,心里一沉,隨即抬起步伐往池子的方向走去。
他在那兒嗎?真是連她的臉也不願見?
在木子宸疾步而走的同時,一道人影也跟在後面,而她顯然不知情。
☆☆☆
木子宸沒有敲門的習慣,直接竄入里頭,擺明不讓石泱漭有逃月兌的機會。
敦知,猛地一看,在池子里的不是石泱漭,竟是那令她不願再見的石泫紜!
「唷,我當是誰這麼無禮哩?」
石泫紜定楮一瞧,看見一臉怒氣沖沖的木子宸,幽邃的雙眸不禁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怎會是你?」木子宸的話意森冷。
怎會是他?這兒是石大人的地方,怎會放他進來?
「不能是我嗎?」
石泫紜瞧她大膽得嚇人,倒也不以為意,只是異常大方的赤果著身子,等著她何時才會有女子的矜持轉身離去。
「這是大人的地方!」如果可以,木子宸一輩子都不想再和他打交道。
「這……」石泫紜笑了笑,以手掬起池中的水,往身上淋下,看似悠閑自在極了。
「大人是我的親大哥,而我是他的胞弟,咱們倆一起在石府里長大,有什麼地方是不準我進去的?」
木子宸一愣,心想︰她再怎麼討厭他,他再如何地傷害她,他還是大人的親弟弟,她……怎能對他無禮?
她知道自己不是不懂分寸的人,曾幾何時,她自己變成了這一副惹人厭的模樣而不自知?
是她過分仗著大人的信任和疼愛,雖她恃寵而驕,遂也變成一些作威作福的下人了嗎?
「是子宸逾矩了……」木子宸低低地沉下頭,羞憤得不能自己。
從沒想過,從沒想過啊!
想不到向來最厭惡那樣的人,而她竟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這般的人,若不趁現下悔悟,她豈不是怙惡不悛的人,這教嬤嬤的顏面擺至何處?
思之泫然,越想越悲,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自己向來最不齒的人,不禁惹人厭,更討不了大人的歡心……
咦?她為什麼要仰伺顏色,曲意承旨?難道只為了求得他對她的一個笑容?這……若找不到他問個明白,她可能會抑郁而終。
「怎麼,子宸老弟認錯了?」石泫紜的嗓子適時地打斷木子宸的思緒。只見他懶洋洋地掬起池水,有一下沒一下一撥弄著池水。
其實,他並不討厭木子宸,甚至是有點欣賞、甚至雖有點期待的;期待她能夠打開大哥的心房。
「我……錯了。」木子宸听見他的叫喚,便緊咬住自個兒的下唇,低聲下氣地認錯。
「何錯之有?」石泫紜一反常態,怡色柔聲的回問。
「我……」一听及他的反態,木子宸不禁錯愕,抬起螓首盯著他好半晌,無法揣測他的心思。「子宸不該仗著大人的恩寵,便忘了本。」
木子宸邊說邊細想這幾日來的她,是否還犯了更大的錯誤。
「你是急了!」
石泫紜一雙黑幽的眼眸瞧著她的出塵容顏。
「我……」他知道了?!
「可你也別怪他,他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事兒,說嚴重倒也不怎麼嚴重,卻也是令人煞費苦心。
「你知道我是女兒身?」他說了什麼,她已經不在意了,她的心思只懸掛在他方才那奇怪的口吻上。
在外十數年,不曾讓人識破的裝扮,怎地在這府里,便接二連三的露了餡?是這府中之人皆是臥虎藏龍嗎?
「當然,在我初見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了。」石泫紜說得風淡雲輕,卻在木子宸的心中落下大石子,揚起震天怒濤。
「我……」怎地,今兒個說話總是吞吞吐吐,說不了一句完整的句子,真是急煞她了。
「你別著急,我無心拆穿你的秘密。」石泫紜一派自得地沐浴著身子。
木子宸一急,快步來到石泫紜的身旁。「你到底是存什麼心?」他先前的態度和現在大相徑庭,太多混亂的事情攪在一起,讓她不想理清都不行。
「我才想知道你到底是存什麼心?」石泫紜突出一語。
木子宸一愣。「什麼意思?」
「你終究是個女孩兒,怎會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而無羞怯,況且,我還果著身子哩!」依她站立的角度瞧來,她是必定看光了他的身子;他是不在意,可她總是個女孩子家,怎會一點感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