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先亂後平的時代里,似乎也用不著如此計較。
「我當然知道我哥哥不會有事,你也不必為我擔心。」木子宸了解狗子文縐縐的用意,不禁被他給逗笑。
在這座破廟里,有著一堆老老、小小的乞兒,唯一真正和她好的,只有狗子,若不對他好一點,說不定改明兒個,她便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那是多可怕的事呀!
「不用擔心最好。」瞧木子宸笑得惑人,狗子不自覺地愣住。如果阿宸是個女人……那該多美……
「你瞧什麼呀?瞧得你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還不趕快拿點吃的,好讓我祭祭我的五髒廟。」瞧他看她看得目不轉楮,眼楮都直了,讓她不禁納悶起來,開口輕斥道。
他該不會發現她是個女人家吧?
「我在想,阿宸若是個女人,我定要將你娶回家。」狗子被木子宸一罵,才驀地回神來,笑嘻嘻地拿出他昨天在廟里頭求來的水果。
若說木子宸美,那可真是一點都不為過。他的美很不同,有點迷糊,有點狡黠;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像是不停地在想些餿主意,薄薄的紅唇,在斥責人的時候,最顯得嬌艷。若他是個女人,那就真是太美了!狽子在心里頭一次又一次地想著。
「狗子,你是眼楮出了問題不成?」木子宸不敢置信他的話,直當他是瘋了。
她的頭上頂著一頭亂發,全身還濕漉漉,裹著一層餿水,這也能讓他看出她是個女人?
他到底是從哪里看出端倪的?女人和男人,到底又有哪里不同?
木子宸邊吃著狗子給的水果邊瞧著他,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還是不懂狗子是覺得她哪里美?
她對于自個兒的臉蛋沒啥概念,只覺得自己不美也不丑。狗子也不丑,那他不就也像個女人嘍?
「我先去方便一下。」
待木子宸想得快破頭時,狗子踫巧要去解手,她遂也跟著他起身。
「你跟著我來干啥?」瞧木子宸跟著他走到破廟外的草,狗子受不了地大聲叫著。
「我同你一起解手不行嗎?」她今天倒要研究、研究,看看嬤嬤說的不同,到底有哪里不同。
狽子一听,倒也不以為意,動作順暢地解開腰繩,當著她的面,便就地解決了。
木子宸睜大雙眼瞧,心中一驚,臉色還是坦然無變。想不到最大的不同是這樣呀……
不過是如此而已,嬤嬤為什麼老是說男女有別,要她別老是和狗子混在一起?瞧狗子身上多出來的那一點東西,她不覺得有啥古怪,或是有啥不好意思,只覺得是嬤嬤大驚小敝了。
一想到多年來的疑惑解開,木子宸的心里頭一時覺得開朗起來,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阿宸,你瞧夠了沒?你不是也要解手嗎?」狗子被木子宸瞧得有點不自然,瞧見他笑得那麼燦亮,不好就此打散他的笑容,可若就這樣直被他盯著瞧,怕讓旁人瞧見了,會說出許多不好听的話。
「我突然又不想解手了。」被狗子這麼一問,木子宸反應神速地回答。不待他再詢問,她便快步地往一旁的路走去。
「阿宸,你要上哪兒?」狗子趕緊將腰繩綁好,跟在木子宸後頭跑。
「找今晚的食物。」木子宸瞥了他一眼,便快步往前走去。
今晚定要討到一些碎銀,讓嬤嬤能夠看病去。
第二章
馬車自遠方的一個點,逐漸地滑入木子宸的眼。
位于京城外最有名的五台寺,一早便有一大群的小乞兒聚集正等著這些名門淑媛、商賈富戶施舍、施舍。
木子宸也不例外,趁著太陽尚未下山,便到門口邊擠了個好位子,只等著今晚食物的著落。
成不成,就看這輛馬車了。
待那馬車上的大老爺一下車,木子宸馬上排除重圍,一個箭步地奔在最前頭,整個人趴在第一個下車的老爺身上。「老爺……好心的大老爺,求您可憐小乞兒,給小乞兒一點碎銀,好讓小乞兒能夠替娘親買藥呀。」木子宸無視于壓在她背後的人潮,一雙手死命地抓住來人的衣袍不放。
她的雙手不斷地在這個人的身上蹭來蹭去,心里頭驚喜自己真是遇上了有錢的大老爺;瞧著這上等絲質的外袍上還繡著精美華麗的吉祥圖騰,這人若不是官宦人家,必也是大富人家。
若他願意賞她一些碎銀,別說是藥錢,就是想幫嬤嬤換個更好的環境也不是問題。
若他願意的話……
「大膽!」
木子宸還在心里頭想著時,卻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腿給踹得正著,疼得她只能蜷曲著身子橫臥在門邊,而一旁的小乞兒更是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放肆,你居然對著個小乞兒做出如此傷害之事!」這柔柔的嗓音,初听像是柔軟無力,卻又有點凌厲的威嚴,毫不客氣地斥喝著護衛他的侍從。
「大人,若不這麼做,這些乞兒鐵定沒完沒了。」肯定是適才那位踹了一腳的侍從,正在無奈的解釋。
保護大人是他的使命,他總不能不睬他的安危吧?
這人不理他的解釋,兀自緩緩地走向木子宸的身邊,單手攫住袍子,另一只手則輕挽起木子宸的手,欲將她拉起。「你還好嗎,小兄弟?」
木子宸疼得全身直打顫,使盡全力才微微張開眼,直瞪著眼前那一張俊秀過人的臉發呆。
他的眼好美,眸子像是一潭溫柔的湖水,鼻梁直聳筆挺,雙唇則是薄薄的、淡淡的,就像是一朵花……
他該不會是個女人吧?可……她方才听那侍從喊了他大人,怎地,女人也可以當官嗎?
木子宸一雙美目直盯著他,不曉得是被踹得傷了神,還是他真是太美了,她竟緩緩說︰「姑娘,你也可以當大人嗎?」
木子宸說的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場的人都听到了。「無禮的小乞兒,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人,可是官拜二品中書令、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是什麼姑娘家!」這名侍從從腰間拔出長劍,冷光驟聚在森冷噬血的長劍上。
木子宸驚得立刻噤若塞蟬,心中納悶不已。就算她說錯話,他也不必拿出這種東西出來嚇她吧!
「住手,你眼中可有本官的存在?」這被稱為大人的男人,倏地一腳將那名侍從的長劍踢飛,隨後,動作飛快地將他一手制伏。
這一幕看在木子宸的眼里,更是驚詫得說不出話來。瞧他起來像個姐姐,怎地身手如此利落,僅在電光石火之間,便將那侍從給擊倒了。
那男人將暈厥過去的侍從交給其余的侍從處理,回頭踩著輕快的腳步來到木子宸的身邊。
「小兄弟,可好?」男子輕柔地挽起木子宸的無骨柔荑。「是本官的侍從無禮,小兄弟別見怪。」
男子臉上始終帶著一抹笑,隨後從腰間拿出一錠金子放在木子宸的手中。
「這算是本官對小兄弟的歉意。」
木子宸看著手中一錠黃澄澄的金子,眼楮盯得都直了。天,長這麼大,她還沒看過金子,這……手中沉甸甸的感覺……這真是金子?!
男子自腰間拿出一把扇子。「本官名石,字泱漭,若是小兄弟身體還有什麼問題,便可拿著這把扇子到京城郊外石府找本官,本官必會給你一個公道。」
木子宸驚詫得一時會意不過來,只能愣愣地瞧著他將扇子放在她的手心,再深深地瞧了他一眼。
石泱漭話才說完,便起身往寺廟內走去,留下尚未回魂的木子宸。
她不是為了石泱漭的翩翩風度、斯文儒雅而迷蒙了雙眼,而是為了手中那一錠好有重量感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