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會下地獄。」
「放心吧,你在笫一層而已,我會在十八層。」陸玄武說。他看到魏靜雅的轉變。她願意跟大家親近,臉上笑容變多了,好像也更開朗了,那種習慣性充滿敵意的眼色消失了,而且整個人散發著自信,耀眼多了。可是這些人,心知肚明,大家都一樣,合作詐欺她。她此時對大家付出越多的愛,日後就會有加倍的恨。
「你不需要做到這樣。」他走過去,對魏靜雅說︰「不需要對劇組太好。戲拍完了人家就會解散。」她越投入認真,他越感到內疚害怕。
「這有什麼,這是應應該的。」她微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因為大家也對我很好啊。」
「你好像胖了點。」之前瘦巴巴的,現在跟著拍戲,跑來跑去的,氣色紅潤,看起來健康多了。真希望她可以永遠對他這樣微笑著,永遠這麼健康,但是——可能嗎?
她抓抓頭發。「我以前胃口差,大概是有運動,現在很會吃。」
「每天放飯的時候,都沒看你跟我們吃東西,你都吃什麼?」
「我有很多即溶餐包,還訂微波食品,晚上房里隨便弄一下就可以吃了,而且……我不習慣跟大家吃飯。」她喜歡一個人進食,感覺很安心。
陸玄武不以為然。「拍片時,最快樂的就是放飯時間了。大家一起辛苦,晚上一起大口吃飯喝酒說笑聊天,那種同甘共苦的感動,就是拍片人最滿足也最難忘的經驗。沒有跟大伙一起用飯,不算真的拍過片。」
「我……我不習慣吃別人準備的東西。」
陸玄武想到她的過去,知道她有障礙。「晚上我要親自下廚,煮飯給工作人員吃,你也來吧。」
「你?你要煮?」
「干麼?懷疑啊?」
「道具組、燈光組、攝影師們、服裝師、服裝助理……算算快二十個人要吃?」
「你以為制作人只會跟監制吵著要預算?我會煮,而且很會煮,我三個弟弟都是我拉拔大的。」
「你有蘭個弟弟?」
「對,三個弟弟豈讓人累得想死,食量奇大的弟弟。」
這可激起魏靜雅的好奇心了。「怎麼是你負責照顧他們?你爸媽呢?」
他遲疑了會兒,才說︰「他們去世了……」
「是嗎?」魏靜雅還想悶什麼,他轉移話題。
「晚上記得出來跟大家吃飯。」
她想了想,說︰「還是……不要好了……我不習慣。」
陸玄武一陣失落,轉而威脅她。「你不知道嗎?圈內人都知道,監制如果拒絕制作人請吃飯的要求,會給片子帶來不祥的事。」
「這招已經失效了。」魏靜雅笑了,他也笑。「不過,很謝謝你這麼有誠意……你們吃好了,吃飽一點……」
「今天是山上拍片最後一天……跟大家熱鬧一下吧?」
「是啊。」忽然有人介入談話,崔佑德不知幾時來的,他笑笑地看著魏靜雅。
「制作人都這麼熱情邀請,你再不出現就太不給面子了。」
魏靜雅嚇一跳,慌張地看著佑德哥,敏銳的感覺到他眼里的不滿,還有話語中的嘲諷。她知道佑德哥生氣了,她感到心虛,又沒做對不起佑德哥的事,只是和陸玄武說笑聊天而已,但為何現在看著佑德哥,她這麼心虛?這是怎麼了?她不敢直視崔佑德,她低頭,慌亂地回答陸玄武。
「晚上你們吃就好了,我想一個人,我要早點休息。」說完急著離開,留下陸玄武跟崔佑德……
「有件事,我知道沒立場問,但還是想听听你怎麼說。」陸玄武看著崔佑德說。
「你請說。」崔佑德微笑,但眼神冰冷。
「魏靜雅不是演藝圈的人,她很單純。但我不是笨蛋,我听過一些關于你的事。」
「例如?」
「例如感情關系復雜。」
「我不懂陸制作的意思,您說這些是?」
陸玄武凜住目光,口氣嚴厲,像警告,「我希望你跟魏靜雅保持距離。」
「為什麼?」崔佑德挑釁地看著他,揶揄道︰「真奇怪,制作人竟會這麼關心監制,難道陸制作對我們監制有意思?你放心,如果陸制作喜歡魏靜雅,我會識相,小心保持距離。我可不希望為個女人,得罪像陸制作這麼有才華的大制作人。」
「那麼——就當我喜歡她好了。」
崔佑德怔住。陸玄武冷笑。「所以,讓我看看你有多識相。」
沒想到陸玄武會這麼爽快承認。崔佑德笑了。擺低姿態。「既然這樣,我當然要成全您。放心吧,陸大制作,就算魏靜雅喜歡我,我也會拱手讓給你。這樣很識相吧?」說完,轉身就走,臉上笑容隱去,換上一張陰郁憤怒的臉。
陸玄武看著槎佑德離開。這男人,講話很輕佻,每次看到他,就很不舒服。盡避崔佑德帶著善意的笑,陸玄武卻感覺很虛偽。而每當崔佑德靠近魏靜雅,他看見了,就會替她緊張害怕。這感覺,陸玄武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他也知道剛剛這樣跟崔依德談活很蠢,很可能會被崔佑德當笑話傳出去,可是——他忍不住。崔佑德會笑他還是怎樣,他只希望魏靜雅好好的,不要被崔佑德傷害。就算要搬出制作人的惡勢力,他也無所謂。
魏靜雅回房間,打開電腦,一連看了兩部愛情電影,可是腦子全是陸玄武跟崔佑德這兩個男人。混到四點半……窗外夕光金黃黃的,她听見外面院子傳來工作人員收工後的喧嘩聲,他們喜孜孜地討論制作人晚上要請客的事,氣氛很熱鬧。相形下,她的房間太冷清了。
魏靜雅拉開拙屜,搜出調理包。又從小冰箱冷凍庫,拿出白飯,正打算微波時,想到陸玄武提及弟弟們時,嘴里抱怨,臉上卻很驕傲的模樣,她不禁微笑想像……看起來粗獷凶惡的陸玄武,他親手煮的飯菜,嘗起來是怎樣的味道?
叩叩叩——
有人敲門。魏靜雅走去開門,一束花捧近臉前。她驚訝著,看著十幾朵綻放的白色海芋。春天的白海芋,看起來純情美麗。
「好看嗎?」崔佑德走進房里。「昨天拍戲時發現溪旁的海芋全開了,剛剛特地跑去摘來給你。」
「好美喔……」魏靜雅歡喜收下,但是看他不問一聲進她房里逛起來,她有點不自在。
「在干麼?」他順手翻動她放在桌上的筆記,顯得天經地義的,好像他也是這房間的主人。魏靜雅感到奇怪地打量他的舉動,這是第一次,她發現一直以來心中最完美的男人,原來也有缺點。譬如不尊重他人的隱私。可是她過去怎麼都沒發覺?還是……還是她變了?魏靜雅不安地想。崔佑德轉過身,看著她。「你真認真,筆記里寫的全是拍片的事。」
「嗯。」她微笑。
「為了捧紅我投資片子,我已經夠高興了,沒想到你還這麼認真在做功課,小點點,你怎麼這麼可愛?這個月忙著拍片都沒時間跟你好好獨處,過來——」他張臂,作勢要擁抱她。因為之前陸玄武的告白,崔佑德更急著想擁有魏靜雅。這本來就是深愛他的女人,他有絕對的勝算。但是——
魏靜雅抱著海芋,只是看著他,卻沒有要走過來的意思。他挑眉,疑惑地看著她。「過來啊?」以前在孤兒院時,他們常親昵的窩在角落,玩游戲、講老師的壞話,可是——她變了。
當她遲遲不肯走向他,他臉色驟冷,敏感地直覺到,她對他的熱情……正在消失。是因為陸玄武嗎?她不走過來,他就走向她。走到她面前,突然用力摟住她。他身體幾乎貼在她身前,氣息拂在魏靜雅臉上,魏靜雅繃緊身體,瞪著眼楮看他,看見他湊近的嘴,听見他狂熱的話——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我想要你,想得身體很痛,你知道嗎……你讓我瘋狂!」
魏靜雅用力閉上眼楮,感覺他熱燙的唇覆上她的嘴。突然,她一陣反胃,直覺就用力推開他,掙月兌他的懷抱。
「我……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去跟阿肥討論一下。」她急著往門口走,崔佑德拽她回來。
「先親熱一下再走,親愛的——」
他又吻過來了。魏靜雅別開臉龐,再一次推開他,緊張又慌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