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鄭宇宙都哭了。「我沒經歷過,妳有嗎?」
曾經以為有,曾以為是那個人,可是……美里黯然道︰「我以為我找到了,不過,是誤會一場……可是我相信,我還會再擁有那種感情。」所以下次戀愛要更小心,所以即使對宮蔚南心動,也不準自己浪費感情在有案底的男人身上。
鄭宇宙問︰「那個人不能是我嗎?」
炳,更不可能是這個花心太少爺啊!她堅定地搖搖頭。
「我會努力成為那種人。」他唏噓道。
美里笑了。這大少爺,某方面令人討厭,某方面卻很天真,頭腦簡單,沒辦法討厭他,可也真的不會去愛他。他那些條件,不能吸引到美里,她又花不了多少錢,也懶得逛百貨公司,大血拼對她來說是折磨,每次到鬧區,要是踫上百貨公司周年慶,蜂擁的人潮,嚇壞她,這樣的費美里,哪需要那樣的鄭宇宙?不能互補,天壤地別,怎麼共鳴?後來,他們聊起別的。
美里想到阿威一听爸爸生病的著急樣,微笑道︰「他們父子感情真好,看了真感動。」
「那當然,自從阿威被媽媽拋棄,就非常依賴他爸,大概怕哪一天爸爸也會忽然消失吧……」
「阿威被他媽拋棄?」這跟她知道的下一樣啊!「不是宮蔚南把妻子趕走的嗎?」
「哪是趕走?他們父子是被拋棄的。因為照顧阿威很麻煩,他媽當時又很年輕,難免……」
「氣喘而已,有什麼麻煩?」
啊,說溜嘴了。鄭宇宙慌亂地強調︰「對啦,是氣喘,可是氣喘就很麻煩啊,而且他媽那時候才二十一歲,大二生,想做的事還很多啊,怎麼會想被小孩綁住。唉,宮蔚南就是不听他爸的話,搞到父子斷絕往來,本來他念醫學系,畢業後要是靠他爸的關系,進台大去當醫生都沒問題,結果他沒念完醫科就跟學妹結婚了……」
美里听著,心中沸騰。原來宮蔚南是這樣的人,而不是她以為的……美里內心震蕩,好內疚,恨不得收回之前責備他的話,全收回來。
「但是,為什麼宮蔚南要那樣跟阿威說?說是他把媽媽趕走?」
「他想當壞人。」鄭宇宙笑道︰「他不希望兒子認為媽媽不要他了,他故意說謊。不過,小孩子有直覺的,那女人離開前,早就對阿威沒什麼耐性,阿威其實都知道吧……宮蔚南說是這樣說,但阿威從來沒有因為他說他趕走媽媽,就生他的氣,阿威也從來不會想念媽媽……」
鄭宇宙斷斷續續說了很多宮蔚南的事,美里這才知道,宮蔚南曾為愛瘋狂,愛到不顧父親反對。女友懷孕,堅持要留下孩子,選擇結婚。兩個年輕人,邊讀書邊照顧小孩,有過許多快樂時光。醫學系的課業很重,加上父親因為他的不听話,斷絕經濟援助,宮蔚南為了讓妻兒有更好的生活,中斷學業,步入就業市場,直到妻子厭倦婚姻生活,加上兒子身體不好,妻子吵著要離婚……
「沒想到……沒想到他有這樣的過去……」她好震撼。
鄭宇宙嘆息。「就是啊,上天真不公平,宮蔚南不像我,他真的是很專情很顧家的男人,結果卻是這種下場,妳說讓不讓人心寒?」
鈴……
有人按門鈴,打斷談話。鄭宇宙去開門。
「媽?」美里看見來人,怔住了。
第八章
王秋萍打量女兒借住的房間——
花台擺滿女兒最愛的種子盆栽,空氣飄著美里慣用的洗衣皂香。被單折得方正整齊,床單潔淨得連一根頭發也沒有。衣櫥里衣服按顏色分類懸掛。東西收納整齊,中規中矩。這里洋溢女兒的氣味跟習性,看樣子女兒住得很好,不想回家,她不要媽媽了,王秋萍一陣失落。
美里端茶進來。「媽,妳最愛喝的烏龍茶噢。」
王秋萍接下,啜飲著,打量近個多月不見的小女兒。女兒胖了,也精神些,不像之前失戀容貌憔悴。皮膚曬成栗色,頭發更有光澤,看女兒健康,雖然放心,又有些不悅,難道在這比在家開心?做媽心里矛盾,辛苦拉拔大的女兒不要媽媽了?口氣酸溜溜了。
「很好嘛,沒我們在旁邊拖累,妳過得很好。反正爸跟媽都老了,只是妳的累贅……」
「干麼這樣說。」美里嘆息,跟媽媽一起坐在床沿,挽住母親的手,發現媽媽瘦了好多。「妳知道我為什麼會離開的,那時真的沒辦法面對姊姊。」
「櫻霞說,妳打算經營休閑農場,不回科技公司了?」
美里眼楮一亮。「對啊,做農場太有趣了,妳知道嗎?我現在知道怎麼排種植表,還會做蘆葦淨化池,這里稻米養得那麼好,是因為采用自然的——」
「我現在沒興趣听這個……」她閉上眼,打斷女兒的話,按住疼痛的太陽穴。
沒興趣?美里突然一股火大。「雖然鐘敘跟姊的事讓我很受傷,可是妳的態度才讓我最傷心。我一直听妳安排,連工作都听妳的,可是妳有關心我的心情嗎?之前我傷心,妳幫姊姊說話就算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夢想,結果妳連听都不听?沒興趣?妳只有空听姊姊的吧?我對妳不重要,既然這樣,干麼來找我?!」
王秋萍錯愕地看著女兒。「噢,不是,不是那樣……妳開農場妳去,媽不反對啊,我沒興趣听是因為……因為妳姊——」
「她又怎麼了?」
「美里……」王秋萍欲言又止,神色彷徨。
「姊……怎麼了?」美里突然有一股不祥預感。
突然,母親抱住她,崩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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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晨,天亮得早,五點多,晨光伴隨鳥叫,喚醒宮蔚南。
頭好痛,他掙扎下床,進浴室沖熱水澡,想精神點,出來又覺得頭昏了,躺回床上。唉,睡了多久?好暈。
有人敲門,那人開門探望。
晨光中,他看見一張柔美笑臉,麗眸對上他的目光。
「早啊。」她笑意閃爍。
他微怔,一醒來,就看見她,美好得像在作夢。
美里端著餐盤進來,宮蔚南撐坐起來。她將餐盤往他大腿一放,在床邊椅子坐下。宮蔚南聞到粥的米香,她則聞到他身上干淨的皂香。
「你洗澡了?」
「唔。」好餓。
「亂來欸,昨天發高燒,一早就跑去洗澡,萬一又著涼怎麼辦?」
他看餐盤上有粥,一碟腌菜心,一盤肉松,一個荷包蛋。家常菜色,他竟饑腸轆軟垂涎不已。
美里擺好湯匙碗筷。「吃粥吧。」又看表,叮囑他︰「再十分鐘要吃藥了,現在快喝粥。」說著,又從口袋拿出便條紙,上面記著他幾點吃藥,注意什麼,發燒時藥放哪……
這時,大家都還睡著,美里惦著他的病況,加上家里的事,一夜未眠,天未亮,就將早餐都備好了。
白粥還冒著熱氣,暖熟的米香潤澤他的心肺,這種家庭式關懷,使他陌生又迷惘。她嘮叨交代著瑣事,他竟好感動,他變軟弱了?
「記得,不要到外面吹風,還有,要是又發燒冰箱有冷敷片……」
他抹抹臉說︰「沒想到我也會生病……」聲音沙啞。
「我也沒想到有人可以燒到四十度,自己還不知道,你兒子嚇得半死……」
听她數落,他心頭暖洋洋。一直抗拒別人的關心,把自己練就得如銅牆鐵壁,認定只要有兒子陪就好,誰也不需要,直到……她來了。
她瞪大眼楮罵他︰「我會被你嚇死,本來想開車送你到山下急診,還好燒退了。真夸張,萬一腦袋燒壞,看你兒子怎麼辦。」發現他不吭聲,一直看她,她臉龐一熱,話講不下去了,低頭理了理床單縐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