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阿伯嚇退一步。「老板說兩百。」眼楮瞟向那坐在高腳椅,模樣性格的大老板。
大老板一副不關己事樣地吸著煙,也不理他。
張芳梅面不改色地說︰「我們老板跟我溝通有我們業界的術語,你是听不懂地,我們老板口中的兩百就是兩萬的意思,這你明白嗎?兩萬拿來。」
「哪有這種事。」阿伯拽住紙鎮︰心在淌血。
張芳梅秀眉一揚。「買不買?」
「我……我……我刷卡。」阿伯心不甘情不願地掏出信用卡。
咻、抽走信用卡,張芳梅手腳俐落給他刷下去。「對了,刷卡要多付一筆手續費喔。」
阿伯很優雅地悄聲罵一句入。
結帳,打包貨物,送客,張芳梅回頭?老板︰「兩百?瘋啦!」
「隨便啦。」黎祖馴手一揮,撐著下巴,懶得理。
「失戀呴?」張芳梅覷著他。
「閉嘴,」
「大老板,雖然你走頹廢路線也是很帥地,但我個人覺得你把胡子剃一剃看起來比較有朝氣,你現在這樣滿臉落腮胡,像壞人。」自從上回那個氣質高雅的美女小姐出現後,幽默風趣的大老板性情大變,每天都失魂落魄。
黎祖馴好久沒剃胡子了,也很久沒好好吃一頓飯了,他睡不好,吃不多,每分每秒掛念著江小君,沒辦法停止。
他偷偷去她家站崗,只為了見她一面。他等了好幾個小時,只等到匆匆一瞥,看見一位斯文男子開車載她出去。他隱身在街角,注意著小君的表情,她沒有笑容,她看起來很憔悴,他想,她肯定也不好受。倒是那個男人對著小君說話時,滿面笑容,黎祖馴真恨不得成為那個男人。
「妳們女生有辦法跟不愛的男人結婚嗎?」他問張芳梅。
「有啊∼∼」張芳梅嚼著口香糖,聳肩道︰「如果對方又有錢又帥又有大房子又對我好,就算不愛他,結婚也沒什麼不好啊。」
黎祖馴瞪她一眼。「妳這愛慕虛榮的女生!」
「厚、我講的是老實話好不好!什麼愛慕虛榮?現在錢很難賺欸,我在你這里打工了不起一小時一百塊,如果找個有錢的老公,每天對著老公笑啊笑啊,搞不好一天就有幾萬塊的零用錢,有什麼不好?」
「膚淺!」
「是聰明∼∼」張芳梅嘻嘻笑。
「不長進!」
「很務實。」她還是嘻嘻笑。
「唉,無藥可救。」
他的江小君就不會這樣,當年他一文不值,小君卻愛他愛得發狂,跟他擠在小套房,為了和他在一起,心甘情願在速食店工作。所以忘不了她,跟她一比,其他女人都遜掉。
「我開玩笑的啦!」張芳梅扮了個鬼臉。「我要是真那麼OVER,早就去當富婆了已經,不然就去搞援交了已經,我干麼還來這里看您的臉色啊?賺這種小錢還不夠去百貨公司買一件維多莉雅性感小內衣咧∼∼」
她拍拍老板的肩。「一般正常的女生啊,是沒辦法跟不愛的男人結婚的。那是要睡在一起的捏,不是開玩笑的,讓不喜歡的男人睡在旁邊,肯定會生不如死,晚晚做惡夢的。」
「是嗎?」是因為這樣嗎?所以小君跟周德生交往,卻將第一次給他。
「喂,你有感情的煩惱呴,說來我幫你分析分析啊,跟上次那個美女有關呴?你喜歡她對吧,但是她不愛你?」
「她愛我。」
「喔、了。她愛你但你不夠愛她,所以覺得困擾?」
「我愛她。」
「哦∼∼哈哈哈……」張芳梅拍手笑。「秘密戀情喔,搞不倫戀呴?」
「胡說八道。」黎祖馴K她。
「那還有什麼問題?又不是不倫,兩個人又很相愛,那就在一起啊,干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有那麼簡單就好了。」他嘆氣。
「本來就很簡單,不知道你在復雜什麼。」
「妳還年輕,妳不知道。」
「我年輕?哼、在愛情上我比你老成,我超月兌了已經。」
小女孩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教他失笑。笑過後,苦澀翻涌,更難過了。是啊,他愛她,她也愛他,眼前還單身,為何不能在一起?真可笑!
「老板,你去找她吧,別在這里唉聲嘆氣。」
「她不要我去找她。」
「為什麼?」
「她快要結婚了,就在十二月底。」
「快要結婚就是還沒結婚,如果照你說的她愛你,那就快點去阻止她啊!」
「沒那麼簡單,飯店訂好了,喜餅也做了,喜帖也印了,現在悔婚,要傷害很多人,她不忍心那麼做,我也不想她為難,那樣太自私了。」
「我看自私的是你們吧?哈哈哈哈哈……」張芳梅大笑。
他困惑了。「我們自私?如果我們不管別人,硬在一起,那才自私。」
「少來了,真曛心。」張芳梅邊收拾舊書邊說︰「我看你們是怕被罵吧,是怕難堪吧,我最討厭你們這種人,虛偽!」
張芳梅吐了口香糖,又罵︰「那女人真要不得,既然不愛對方,還去跟人家結婚?喜帖印了又怎樣,大不了賠錢。喜餅訂了怎樣,大不了捐出去給流浪漢吃,飯店訂好又怎樣,賠了訂金隨時可以取消。這些通通不是問題,幾通電話幾句話就可以解決。不愛人家卻要跟人家結婚,這是欺騙,這才是天大的問題,一次謀殺兩個人的愛情,人家干麼娶一個不愛他的人?白搭嘛,過分!她憑什麼犧牲人家的愛情?她不愛人家,人家可以找真正愛他的啊,她干麼佔著毛坑還在演可憐?演給誰看啊?誰感激啊?嗟∼∼」
黎祖馴大開眼界,這個七年級生講話潑辣爽快,可怎麼听起來那麼有道理?
他盯著張芳梅,熱血沸騰。
張芳梅回瞪他。「干麼?罵你心愛的你不爽啊?瞪我?不爽開除我啊,嘿,我可是不講假話的,就算你是大老板,我還是要這麼說。」
「說得好!」黎祖馴按住張芳梅肩膀,贊道。「加薪。每小時加一百。」
「哇∼∼」
「妳顧店。」黎祖馴拿了車鑰匙就走。
真快樂,每個人都笑盈盈。
布蘭梅德國茶館,周德生與好友們的聚會,凌晨一點了還沒解散。周德生摟著未婚妻,介紹給好友認識,大家都對江小君贊不絕口,
「好漂亮啊,氣質很好喔!」
劉大成剛從紐約學成歸國,他追問周德生︰「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是啊是啊!我也想知道∼∼怎麼會在一起的?」邱美倫也問,她在光仁教樂理。
「你們兩個真厲害,拿那麼多獎,是怎麼培養默契的?」
劉大成虧好友︰「談戀愛了當然有默契啊,在國外就住在一起了喔?」
「沒這回事,我們很有分寸。」
「少來了∼∼」
大家不信,取笑他們。
「我可是君子啊,到現在還每天晚上親自送她回家,所以她媽才放心把女兒交給我。」
「我不信,少假了。」美倫駭笑。
劉大成問︰「婚後要留在台灣嗎?還是國外?」
周德生說︰「我喜歡國外的教育環境,我希望我的小孩在比較自由的風氣下長大。」
劉大成問小君︰「妳也希望待在國外嗎?那你們有沒有考慮移民?」
小君沒搭話,她正對著紙巾發呆,她在研究紙巾上頭的紋路,但這只是偽裝,她在想著黎祖馴,他是什麼心情?是不是跟她一樣感到孤獨?非常寂寞?
「小君?。」周德生喊她,她抬頭,一臉愕然。周德生尷尬地提醒︰「大成在跟妳說話。」
「嗄?」小君茫然。
「沒關系,我沒說什麼。」劉大成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