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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 第24頁

作者︰單飛雪

孔文敏震住。「你說你去找她,你!」

「我是有去找她,我是有去,但是我沒追她,我都跟她弟蘇家偉在一起。我告訴他們,我愛的是妳。」

「你為什麼要騙我?你敷衍我?你在我面前演戲?你在干什麼?你耍我?」孔文敏盯著他。「你在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對!我今天看見最大的笑話。有個人罵妳囂張跋扈、自私可惡,妳還對他念念不忘,這是最大的笑話!妳不覺得自己可悲,還妄想著叫一個愛妳的男人去誘惑情敵,這麼荒唐的事、這麼幼稚的計劃,全是笑話,大笑話!」

「你講夠了?講夠了就滾!」孔文敏指著門。

荊錦威掃住她的手,將她揪到面前。「不過,最大的笑話——」他按著自己的胸口。「是這個被妳利用的男人,他以為他可以感動妳!還每天送花,每天讓妳差遣,管接管送,噓寒問暖!我在妳眼中是條狗吧?不,比狗還不如,是狗的話,主人會模牠抱牠,我呢?」

孔文敏光火地說︰「你惱羞成怒,你不甘心了?你真夠可笑的,我早說過我不可能愛你,是你要一直送花,我沒被你感動,你就受不了了?」

荊錦威吼她︰「問問妳自己!問問妳自己!」他冷哼道︰「妳現在倒來嘲笑我了,我不過是重復妳做的事,妳還不是討好荊永旭?還不是因為他不感動就氣他恨他,妳有資格說我?妳有嗎?」他發狂地吼︰「我發現我們兩個夠悲慘了,我笨妳蠢,我們都混蛋!」

荊錦威推開她,那力道害她跌在地上。他氣呼呼地走了,孔文敏跌坐在地,听見遠去的腳步聲。

終于,她把愛她的男人氣走了。她冷著臉,告訴自己她不在乎,但百合的香氣啊,彌漫著這個地方,她心里已經有了花香。

「證件都收好了嗎?明天去考試不要緊張啊。」蘇笙叮嚀弟弟,明天荊錦威要帶他去考汽車駕照。

「筆試沒問題了,可是倒車還是倒不好。」蘇家偉很緊張。

「你要平常心啦。」

門鈴響起,蘇笙開門,是荊錦威。

蘇家偉眼楮一亮,沖上去。「要帶我去練車?」

不,他只是心情差,想來這里平靜自己。可是,一見到蘇家偉,才想起明天約好要考駕照。「走吧。」他帶蘇家偉去練車。

在車上,荊錦威心不在焉,回想著先前的爭執。他把話說白了,他跟孔文敏也等于是完蛋了。

車子一路往林口開去,馳上山路。

蘇家偉專注地研究著荊錦威熟練的駕車技術。「真討厭,現在都嘛開自排的,偏偏要考手排!」

車子在黑暗的山路疾駛,荊錦威神色黯然,六神無主。他想——打電話給文敏吧?跟她道歉吧?

隨即又想——不,不要再理她了,荊錦威,你還有沒有骨氣啊?

他馬上又推翻自己——你怎麼忍心罵她?萬一她又做傻事呢?

荊錦威反復思量,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沒注意到前方的大彎道,沒留神對面車道來車的閃光,當一輛卡車忽然出現,當蘇家偉爆出尖嚷,他才回神,猛踩煞車。已來不及。

剎那間強光迎面而來,刺耳的喇叭聲跟煞車聲齊響,然後是巨大的聲響,強力的沖撞,接著天翻地覆,撞昏他們。

扁一瞬間暗下了,山路默默,一片黑暗,只剩幾縷白煙從兩輛變形的車體冒出來,在山嵐間,白煙往空中飄升著。

一個小時後,新聞以跑馬燈的方式打著——劭康企業,荊劭愛子/荊錦威在凌晨一時三十分于菁山路發生車禍……

孔文敏接到通知,嚇得六神無主,腦袋一片空白。

她趕到醫院,突破媒體的包圍,在手術房外和荊錦威的家人討論病情。荊錦威保住一命,但須截去右腳。

佣人攙扶著荊夫人,她眼神渙散,喃喃地嚷著荊錦威。荊家的親戚悲戚地說著——

「至少保住性命了。」

「他到菁山路干麼?」

「同車的蘇家偉是誰?」

「唉,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

孔文敏震住,蘇家偉?這名字好熟悉。

孔文敏向護士詢問,得知死者蘇家偉是蘇笙的弟弟哪!

孔文敏乘電梯到地下三樓的太平間。在太平間外的臨時佛堂,她看見蘇笙。這里沒有鬧嚷的媒體,沒哭泣的親戚,只有蘇笙。

孔文敏不敢上前,站在樓梯旁,看著蘇笙靜靜站在佛堂前。蘇笙頭發紊亂,穿著單薄的睡衣,她靜靜站著,面色慘白,眼神空洞地望著佛堂。

孔文敏感到一陣寒意,她覺得喘不過氣,她轉身離開,卻甩不掉蘇笙那張灰敗的臉。

是她害的,全是她害的!錦威一定是因為跟她爭執心情大壞,才開車不專心,才會出事!蘇家偉也因為這樣賠上性命!她害了錦威失去一條腿,她害了一個年輕人的生命,老天!孔文敏顫抖地拿出手機,打給荊永旭。

荊永旭在夢中驚醒,接電話,孔文敏哭嚷︰「錦威出車禍……」

「現在怎樣?」

「他沒事,可是失去一條腿。」

這已夠令他震驚,但接下來的話,更教他心驚。

孔文敏說︰「他載著蘇笙的弟弟,他……他死了……他死了……」

翌日一早,荊永旭趕去處理公事,聯系曼谷的工作伙伴,辦完事,立刻返家,收拾行李,準備回台灣。

出門時,快遞送來蘇笙寄的禮物,他簽收了。趕到機場,辦完登機手續,在登機門外,他打開禮物——

是月餅。

蘇笙在卡片上寫著——

八月十五,你趕得及回來嗎?一個人過中秋節好可憐的,我跟廚師做了兩個月餅。你冷凍起來,到時候賞月就可以吃了。

看著盒里兩個大大圓圓的月餅,荊永旭一陣心酸。

蘇笙做月餅時,一定是掛念著他在曼谷,一個人過中秋節會有多孤單、多寂寞,她怎麼知道幾天後,最孤單寂寞的人是她自己。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荊水旭撇下即將上軌道的事業,趕回台灣見她。可是等見到她時,他要說什麼?他卻沒有主意。他心亂如麻的登上飛機,飛往台北。

有個人,她的身心都在地獄里煎熬。自責、內疚、悔恨、慚愧……種種情緒,絞著她,燙著她。

孔文敏守在病床邊,荊夫人被親戚們勸回去了,她年事已高,眾人怕她哀傷過度會受不住,一到晚上就逼她回去休息。

荊錦威在病床昏睡兩天了,孔文敏寸步不離地照顧他。她看著錦威,他看起來好慘,他的臉腫了,布滿黑青。他身上處處有傷,貼著大大小小的紗布,而最可怕的是,他的右腿膝下處沒了,那兒空蕩蕩的,膝蓋處包著一團繃帶。

孔文敏徹夜未眠地守護著他,她一向最愛干淨。最不能忍受邋遢,她總是要將自己打扮得無懈可擊,才肯見人。這會兒她忘了梳頭,忘了化妝,身上還穿著兩天前錦威出事時,她在家穿著的無袖雪紡洋裝,醫院空調很冷,但她沒感覺。她的眼楮布滿血絲,因為哭泣。她的眼楮酸痛。

她慌亂地想著,錦威醒來,她要怎麼跟他說呢?他少了一條腿,他會怎樣?他會崩潰吧?錦威,錦威……她疲憊的閉上眼楮,她渴望時間倒退,那麼她不會跟他爭執,那麼,她會對他溫柔一些,那麼……當他憤怒的甩門離去時,她會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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