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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 第9頁

作者︰單飛雪

「妳可以拍下來。」荊永旭拿下掛在頸間的相機給她。

「好主意。」蘇笙格格笑,拿了相機,對著天空喀喀喀地拍了好幾張。「他一定羨慕死我了……」

瞧她樂得像個孩子。因為蘇笙,這夜的昭披耶河,在荊永旭眼中。仿佛也更美了。

他們沐浴在月光里,對坐飲酒,品嘗美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虛度時光,不看表也不提再會。

吃完晚餐,蘇笙趴在船邊,手探入河中,撈自己的影子。望著倒影,她感慨地說︰「快樂得不像真的……」所謂的浪漫是這樣吧?喔,她這不解風情的女人,也終于嘗到浪漫的滋味。原來,良辰美景,山珍海味,背景再華麗,言語再動人,只要相陪的人不對,她就沒浪漫的體會。蘇笙有感觸,這麼快樂是因為月亮星星?還是他?

她轉頭,瞧著荊永旭,他也正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眸子,像有話說,但他只是靜靜微笑著。

蘇笙想著,要是能留他在身邊多好?跟她回台北?不,他不該活在台北,他跟那些穿西裝打領帶的人不同。他不適合那里,他該住在這。

她傻望著荊永旭,覺得這男人的背景,該是藍天白雲,屬于棕櫚樹和金色陽光,好象他只存在周末,屬于星期六和星期天。他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有安撫人心的磁場。真希望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她想入非非,臉紅了。

「在想什麼?」他問。

「今天是我生日。」她微微笑。

「幾歲?」

「二十八。二十八年光陰就這麼咻地過去了。」

「我三十,三十年光陰也這麼丟掉了。」

「很晚了,你……要回家了嗎?」好像耽誤他太久了。

「沒關系,還可以再坐一會兒。」

「船這樣晃,晃得想睡。」

「像不像搖籃?」

「像。」

荊永旭問她︰「有什麼生日願望?」

「希望睡在這麼美的月光里。」

他笑了。「那妳睡。」

「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

「船呢?」

「船不會翻的。」

他一派輕松地說著,好象他要是說——時間停住了,時間就真會停住。

她當真往後一躺。「好,我睡。」

「妳真睡?」荊永旭驚訝,笑了。「老天,我開玩笑的。」

一雙大眼睨著他。「沒關系,船翻了就算了。」

「妳不會游泳。」

「有多少人可以死在這麼美的地方?」

那倒是。荊永旭低笑道︰「妳什麼都不怕,是吧?」這麼豁達開朗。樂觀活潑。跟她相處,令他死寂的心有重新活過來的暢快感。他記得當時她參賽的模樣,那不畏眾人眼光,拚勁的吃相,她不怕丟臉。

蘇笙望著天,慫恿他。「你也躺下,跟我一樣瞧瞧這月亮、這星星,你會覺得這樣死了也開心,這樣看著看著,真不想回真實的世界。唉,怎麼辦?我不想回台灣了,我不想工作了,我只想一輩子這樣躺著看著它。」

「妳看上癮了?」

「是啊,你看,月亮好漂亮……」

他抬頭,望著月。「今晚月暈。」

「什麼月暈?不懂。」

他解釋︰「妳看月,月亮外有大光圈,既是月暈,宋朝蘇洶說『月暈而風』,就是必生大風。這是征兆,明天要刮大風。這句底下還接有一句『礎潤而雨』。」

「礎潤是什麼?」

「柱礎濕潤,就是快下雨了。月暈而風,礎潤而雨,都是在講征兆。」

「哦,了。準嗎?」

「妳可以注意看看。」

他們熱烈地討論起各種征兆,她聊佔卜星座,他跟她講易經紫微。最後他們的共識是——他們都信命運掌握在手里。然而他們也都迷糊,講了半天,沒領悟到愛的征兆,已在兩人的眉目間示意。目挑心招,心中那點意思,卻如鯁在喉。說開來?不,他們都不好意思。

後來蘇笙累了,閉上眼。「我睡了,我真這樣睡,回去跟我弟炫耀,說我二十八歲的生日哪,睡在月亮星星底下,睡在船上。」

荊永旭莞爾。「好好好,妳睡,過生日的人最大。」

蘇笙合眼,船輕輕晃,她身心安頓,好輕松。自雙親去世,她從未這麼輕松過。當年意外發生,她被逼著早熟,一直將神經繃得很緊,強迫自己堅強。相信弟弟看得出來,才逼她放假。

不知誰說的,人死後,化作天上的星。她不信,台北的夜,沒這麼多星星。而這里,滿天星子,如果傳說真的,每顆星背後,凝聚多少淚?

現在她睡著,天上那麼多星,爸跟媽是不是正看著她?如果生日願望能實現,她願父母正望著她,知道她長大,她很好,把唯一的弟弟也拉拔大了。他們會為她感到驕傲嗎?

起風了,荊永旭取來放在船尾的毯子,覆住她的身子。驚訝地發現,她眼角濕濕的。

「蘇笙?」

「沒事,我只是開心。」不是哭啊,是長久以來太獨立了,忽然有人溫柔照顧,害她意志薄弱了,好感動。荊永旭也躺下,雙手枕在腦後,欣賞夜空。

半晌,他說︰「妳知道今晚有多少顆星嗎?」他數起來,嗓音慵懶低沉,也似條厚毯,溫暖地裹住她。忘了在他數到第幾顆時,她睡著了,還輕輕打鼾呢。這可愛的鼾聲,教荊永旭笑出來。

他拿起相機,對準她。鏡頭里,蘇笙蜷抱薄毯,睡得香甜,像個嬰孩,表情太無辜。他就是再木石心腸,也不禁動容,心里涌起一股溫柔的情感。

荊永旭按下快門,喀一聲,光一閃,這剎化作永恆。這張臉,這刻起,長駐于心。他的眼楮記住她,冥冥中,心也被綁住了。

愛說︰「你的自由,已經結束。」

荊永旭混蛋,可惡,莫名其妙……

這天早晨,在飯店房間里,蘇笙垂頭喪氣,呆在床邊。

陽光亮著窗,她心里一片黑,胸口空蕩。仿佛光影都隨那個人遠去,或是那個人將她的心偷走?

空調很冷,房里太安靜,靜得教人慌,像她被世界遺忘了。蘇笙雙手往後撐在床上,掌心下,床單平整,有種冷漠感。她忽想念某人的衣衫,有陽光曬過的香。

分開幾天了?第三天?第四天?她只有八天假期。荊永旭說相片洗好,就拿來給她。

他沒來。

那天他們好愉快,那天的早晨,他送她回飯店,她告訴他,她住哪間房。然後,他消失了,也不打電話。她想打給他,才發現她給他名片,告訴他飯店房號,積極地留下聯系她的方式。

而他,他只給她快樂的一天,就消失得無蹤影,好象那日只是她的錯覺。

蘇笙納悶,她懷疑起自己,她的自信受損。

她自問︰「我真是不二小姐?注定和男人只能約會一次?」

蘇笙每天在飯店等,就算出去,頂多晃半小時就回來。然後就像這樣,賴在房間里胡思亂想。怕錯過他,她竟鎖住雙腳,釘死在這里。實在好傻好呆好莫名其妙好迷惘好茫然,好……混亂!

她是怎麼了?心慌意亂,只是想他。他為什麼不來?那天她又哪兒表現錯了?是否那晚不該任性地要睡船上,對了,她該矜持地說︰「夜深了,我該回去。」

她是不是太隨便了?也許他覺得她隨便,所以……

「啊∼∼」蘇笙捶了一下床鋪跳起來。「我到底在干麼?我真是瘋了。」

今晚,夜色淒迷,孔文敏很沮喪。

「他不去?為什麼?」她跟錦威約永旭去PUB。這兩天大家忙著搞新企劃,好不容易有定案,FAX回公司,想喝酒慶祝,可是永旭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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