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應他的是阿J的鼾聲。可惡,竟然睡著了。
柴仲森掛了電話,躺在床上,那個心喔,還是興奮地怦怦跳,靜不下。不行不行,這麼值得紀念的日子,怎麼可以不寫下來?
柴仲森掀開枕頭,取出日記,拿了鋼筆,將祖穎的每一句話記錄下來,這樣就不怕忘記,可以隨時拿來看,一直高興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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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有人也睡不著。薛家姊弟倆,在客廳思量,分享彼此心事。
「我看得出來妳又在感動了,妳一感動起來,我就覺得很頭痛。」說話的是薛小弟。「而且我覺得妳一感動,男人就會嚇得跑光光,妳看妳,妳的毛病又犯了。」
「有嗎?」
「妳在干麼?」
「織毛衣啊。」祖穎邊說話邊編織。
「離冬天還很久。」薛小弟提醒。
「一天織一點,到冬天他就可以穿了啊!」在愛的魔力下,祖穎如入無人之地,渾身宛如閃著一圈粉紅光,充滿感性與愛心。
薛家動冷哼︰「剛剛才決定交往,離現在不過四小時,妳已經開始打毛衣給他穿,妳會不會太熱情?」
「會嗎?」
「會。」
祖穎捧著毛線團,靦腆地笑。「如果是你,你能不感動嗎?」那麼英俊的男人,為她理平頭。
「感動歸感動,要了解一個人得長期相處,懂嗎?不要盲目沖動,投入得太快,所謂日久見人心,姊,妳要冷靜。」
「你在干麼?」換祖穎問小弟。
「妳看不懂?」
「干麼折衣服?」
「喔,我要收拾一些衣服走。」薛小弟拖出行李箱,將折好的衣服放進去。
「你要去哪?」
「去跟李蓉蓉同居。」
祖穎揪住小弟耳朵。「剛剛對我說的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
薛小弟嘿嘿笑。「趁老爸不在,我要落跑,等他醒來我恐怕走不了。」
「就會說我?你愛起來比我更夸張,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冷靜,坐下。」拿出姊姊的威嚴,指著地板要小弟乖乖坐好。
薛小弟從來就不怕姊姊,所以他沒乖乖坐下,倒是打包的動作更快了。「姊,蓉蓉是個好女孩,我不能辜負她,我要負責。」
祖穎愣住,哈哈大笑。「你在說那個李蓉蓉嗎?」像在說什麼十八歲少女咧,人家比他大好不好?
「我要去照顧她,她很笨,作息不正常,又常熬夜,不會煮飯做菜,我要去照料她的生活,分攤她的工作。」
祖穎笑岔了氣,指著地。「坐下坐下,你先坐下。」
薛小弟盤腿坐下。「妳最好不要阻止我,不然我跟妳斷絕姊弟關系!」
「你不是勸我不要投入太快?」
「我沒有投入太快,我暗戀蓉蓉很久了,我愛她。」
「好,爽快。」祖穎拍拍弟弟的肩。「問題是,同居不是辦法吧?」
「是,所以我打算下個星期跟蓉蓉求婚。姊,妳覺得這怎樣?」薛小弟從口袋掏出個絲絨盒子,打開,鑽戒閃著光。
「真的還假的?」祖穎取來鑽戒瞧,薛小弟表情很驕傲。
「當然是真的,我存了兩年的錢,全敗在這上頭了。姊,她會不會嫌太小?我本來想刷卡買更大的,但是我不想負債,這樣不好。」
「看不出來你這麼浪漫……」祖穎瞅著鑽戒笑瞇瞇。
「姊,妳不要看蓉蓉當老板,一副很精的樣子,她其實很呆,需要人照顧,她少根筋,常讓我很擔心……」薛小弟義正辭嚴地說著。
祖穎看著小弟認真的表情,覺得這話挺熟悉。她搖頭失笑︰「男人、男人哪。」是不是一愛上誰,就覺得那人非要靠他照應?祖穎將鑽戒放回盒子里。「放心,戒指很漂亮,她會喜歡的。」
「要結婚時,我會通知妳。」
「你不跟爸商量?」
「先讓他冷靜幾天,我會用電話跟他商量,免得他一氣,又想揍我。」
「你都想清楚了?真的要跟她結婚?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不能兒戲,結了就不好離了,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祖穎先將最壞的說給小弟听。「她大你好幾歲,會老得比你快喔,將來她身體不好。你要照顧她ㄟ,還有你們的興趣嗜好都合嗎?長久相處,行嗎?」
「妳很唆喔。」薛小弟起身,拖了行李告辭。「姊,妳今天不要回家,留著等爸醒來再走。」
「是,丟給我善後,是吧?」
「姊,我會報答妳的。」
「哼哼哼!」祖穎冷笑。「我本來還想先走的。」看來只好硬著頭皮等老爸發飆了。
「姊,妳先幫我跟爸說一聲,讓他有心理準備。」
「好啦。」
薛小弟拖著行李走向門口。「掰嘍。」
「你怎麼過去?」
「蓉蓉在外面等我。」
「咦?」原來兩人都計劃好了啊。「掰掰。」祖穎跟小弟揮揮手。
薛小弟回頭問︰「妳一個人沒問題吧?」
「本來很有問題,但是因為你的問題比我大,所以呢,我想老爸不會太罵我,他會先罵你。」
「喔。」有道理。「不用太感激我。」
「滾吧,唆。」
小弟揮揮手走了,一副為愛往前沖的瀟灑樣。
祖穎關門,到父親房間,幫呼呼大睡的父親蓋被。然後將家里收拾干淨,又替父親熬了一鍋排骨粥,搞定後,天已經蒙蒙亮,再過兩個小時該出門上班了。
她整晚沒睡,但是呢,心情很好。她去沖個澡,振作精神,並開始計劃,中午打電話叫柴仲森跟她吃飯,晚上問柴仲森要不要看電影,啊,萬一他找她去他家,要不要答應?糟了,該不該先回家一趟,換新的性感小褲褲?祖穎想到自己臉紅透。
祖穎寫了字條,簡單地交代一下弟弟的行蹤,叫父親先不要擔心,這才拎了包包出門。
真是美好的一天喔,身上還帶著肥皂香,祖穎步伐輕快,剛走到街口,一輛賓士車堵住去路,車窗按下,祖穎看清來人,驚呼出聲。
「柴仲森?你怎麼來了?」
「來接妳上班,打去妳家沒人接,猜妳是還在這,快進來。」
靶動哪,祖穎開門坐進去,柴仲森將車子駛向出版社。
「妳有黑眼圈喔!」柴仲森笑她,祖穎瞪他一眼。
「你以為只有我有嗎?」
這兩個傻瓜徹夜未眠哪!
「昨晚說的話妳記得吧?」柴仲森提醒她。
祖穎笑盈盈地說︰「記得記得啦。你先停車,我買份報紙。」
車子在便利商店停下,祖穎下車進商店,繞了一圈,買了三明治當早餐,到報架抽了一份報紙,天天看報注意藝文版的動向,也是她的固定工作之一。
祖穎回到車內,拉開咖啡罐讓柴仲森喝。打開報紙,開始瀏覽。
「妳沒睡吧?干脆請假一天。」柴仲森擔心祖穎。
祖穎忽地揪住報紙,罵道︰「Shit!」
「干麼?」柴仲森看她盯著一則新聞,表情嚴肅,便將車子駛向路旁停住。「我看看。」
「姜綠繡的新書被影射抄襲。」祖穎扔了報紙。「陳士同,我要找這個寫評的算帳!」祖穎取出電話,開始聯系各路人馬。「他最好給我拿出證據,Shit!Shit!讓姜綠繡看見就糟了。」
美好的一天,讓這個陳士同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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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穎灌了三大杯超濃的咖啡後,藍鯨的法律顧問——沈律師趕到,與祖穎和主編開會。
看過書評後,沈律師說︰「寫評者用了可能、也許等字眼來影射姜綠繡的小說中,冰塊這個橋段是模仿美國偵探小說作者梅紗克蒂的書……這是規避法律責任的字眼,我不主張提出控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