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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你好辛苦 第8頁

作者︰單飛雪

祖穎沒立刻走開,她坐在床邊看顧他。

柴仲森躺著,黑發散在臉側,長睫輕掩著,睡容沉靜俊美。這迷人的家伙,即使在睡著的時候猶魅力不減,光是看著他,她的心就莫名騷動起來。他穿著睡服,貼身薄軟的衣料,隱約地刻畫出他的肌肉線條。尤其是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令她想入非非,不禁幻想埋在那里的滋味。

他有股特殊的魅力,不說話時,令人覺得冷漠,不易親近。說話時,眼色犀利,口氣帶股傲慢,有時會分不清他在開玩笑,還是在揶揄人。這男人在出版界是出名的怪脾氣,寫稿奇慢,偏偏一出書就賣到缺貨,奪獎無數。

他個性中有股奇異的偏執和蠻勁,許是因為這樣,當身邊追求她的人一個個被她的軟釘子擊退時,他還堅持著陪在左右。

捫心自問,她是感動的。

現代人工作繁忙,誰有耐性跟妳搞曖昧?快餐愛情到處都是,你不愛我,我也沒閑工夫浪費時間,誰還耐得住長久戀著一個人的苦?

可是柴仲森竟這麼跟她耗了快三年,害她漸漸習慣有他陪。嘴里嚷著只是朋友,心卻早已依賴著他,跟他吃喝玩樂,是那麼天經地義。她狡猾,不肯承認彼此的關系,滿以為就這麼曖昧下去,也是種幸福。可是柴仲森這次會在電台說出那樣的話,可見是逼急了,唉,這份感情該怎麼辦?真苦惱啊!

祖穎默默坐了會兒,起身離開,到廚房淘米煮粥。

淘洗白米時,手掌沁在水里搓洗,想起過去熱戀時為男友煮飯的情形,不禁晞噓。煮好香菇粥,進房想叫醒柴仲森,看他睡得沉,不忍吵醒他。

這時,天色暗了,從窗外,隔著院子,可以看見前頭的路燈亮了起來。祖穎寫張便條,放在書桌。臨走前幫柴仲森替換冰袋,看他睡得像個無辜的孩子,她憐惜地笑了,想了想,去將便條揉掉了。

她拎著櫃上的鑰匙,到附近的面包店。她想著,柴仲森病了,不方便出門,決定幫他買一些面包擱在家里。正值下班時間,面包店擠滿人,一架架剛出爐的面包車推出來,人群便涌上去爭取。有位女士牽著小孩,搶挾面包時,小孩被人群推撞,跌倒了。

「小心!」祖穎及時抱住孩子,高跟鞋一滑,整個人往後摔跌在地,手里還圈抱著小孩。

「哎呀!不要緊吧?」媽媽嚇得忙跟祖穎道歉。

小孩在祖穎懷里咕咕笑起來,祖穎抱著這團軟東西,不禁也笑了。

「抱∼∼」小男孩轉身攀住祖穎的脖子。

「好。」祖穎起身,順手將他抱起,男孩的媽媽也笑了。祖穎問小男孩︰「你叫什麼名字啊?」小男孩伸手在祖穎臉上亂模。

「姨∼∼姨∼∼」口齒不清地嚷著。

「他很重吧?」媽媽接過孩子。

「不會啦。」祖穎笑著,拍拍身上的灰塵。

「有沒有傷到哪里?」

「沒有。」祖穎覺得男孩好可愛,模模他的頭,然後轉身去挑面包了。望著一個個飽滿松軟的面包,揣想著柴仲森喜歡的口味,心里漲滿著溫暖,一股奇異的騷動在心坎翻涌。

是什麼?這騷動的是什麼哪?她不敢細想。拎著剛出爐還熱著的面包,走向柴仲森的住處。她懷疑著自己根本已愛上柴仲森。

取出鑰匙,開門進屋,穿過院子,回到屋內。

柴仲森已經醒了,坐在那一盞從天花板垂吊下來,有著美麗彩繪的美術燈下。穿著藍色睡袍,他就坐在餐桌前,正瞅著粥發呆。較一般男人陰柔的側影,散發著一種寂寞的氛圍,分明是坐在燈下,卻覺得他的人陷在黑暗里。

他本來陷在自己的思緒里,一見到她,表情迷惘。

祖穎扔下鑰匙,月兌了外套走進來。「怎樣?好多沒?」她過去,將袋子掛在椅子邊緣。「我買了一些面包。吃西藥不能空月復,這幾天要是懶得煮,就吃面包吧。」祖穎將面包一個個取出來,放在餐桌中央盛著一些隻果的木盤子里。

柴仲森盯著她看,像還在夢里。

祖穎眨著慧黠的眼楮,瞄瞄他。「還沒醒啊?」模模他的額頭。「嗯,退燒了。」

「還以為妳走了。」他反握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神竟是哀傷的。

祖穎怔住,望著那雙黑眸,它們黑暗深邃,像具有魔力的磁石,在那剎將她整個人吞進那兩潭黑暗的漩渦里。這樣看著他的眼楮,竟有淪陷的感覺,只因那雙黑眸透著寂寞……

祖穎忐忑了,心跳慢了一拍,差點就情不自禁要抱抱他,給他安慰。也不懂為什麼會忽然有這股沖動,強烈地想安慰他,仿佛那雙黑眸里的寂寞和哀傷,是與她心意相通的。

祖穎忍下沖動,輕輕抽回手,回避他的視線。

「喝了粥,該要吃藥了,我也餓了。」祖穎坐下,也給自己添了一碗,她捧著碗吹著熱粥,心卻像滾著的沸水,靜不下。奇怪的是,明明與他隔著張長桌,他的存在感卻非常強烈,不用抬頭,她的皮膚也能因感覺到他的視線,起了興奮的疙瘩。就好像連空氣都充斥他的費洛蒙,那是一種混著檀香,很東方的氣味,一種屬于柴仲森的情調。像沉重、刺繡華麗的厚毯,無邊無際將她遮蔽,秘密包裹,困在只屬于他的空間里……

祖穎將自己紛亂的情緒,歸咎于柴仲森太強烈的個人特質,還有之前關于他說的那些他們酒後亂性的窘事,以至于此刻跟他獨處。不再像以往那麼自在坦率。不過,這顯然只對她產生困擾,祖穎瞄他一眼,他正望著她喝粥,他的表情和動作從容不迫,很是愜意,甚至還不時對她挑釁地挑挑眉,嘴角帶著笑意。

「要不要听音樂?」大概是察覺到她的不自在,柴仲森走過去蹲在電視櫃前。挑了張CD播放,燈號閃爍,吐出藍色光暈,隨音樂節奏閃動。樂聲自音箱流泄,祖穎認出曲子。

「是蕭邦的波蘭舞曲。」

柴仲森贊賞地眼色一亮。問她︰「好听嗎?」

「嗯。」祖穎捧著粥,微笑道︰「藍天,綠樹,白雲,碧綠的草原,懶洋洋地和朋友們坐在草地野餐,吃三明治,做日光浴……」笑盈盈看著他,她說︰「這首曲子,營造的就是這樣的氛圍,不開心時听一听,整個人就活起來。」

「講得好。」柴仲森回來坐下。「蕭邦還有一首曲子,我很喜歡。」

「是那首離別曲嗎?」

「對,離別曲。」他有些訝異地看著她。

這是我最喜歡的曲子!祖穎心里驚嘆,但沒說出口。低頭,微笑地啜了口粥。只因發現與他契合的小事件,心里竟莫名地好開心。

「那麼,妳應該也熟悉貝多芬的曲子吧?有一首很動人,我有時會一個人坐在院里的躺椅,啜著酒,靜靜听,欣賞著夜色。」

「月光鋼琴奏鳴曲,是吧?」

看著祖穎澄亮的眼楮,听著她慧黠的話語,柴仲森感覺有股暖流,悄悄漫過心坎。

「是,妳說對了,就是月光鋼琴奏鳴曲。听那首曲于,仿佛真能感覺到月光映上了臉龐……」他黯然地想,假使能永遠這樣望著她,跟她說著話,听听音樂,吃吃喝喝,該是多美好的事。尤其在夜晚,跟這樣的可人兒共處,多麼愉快。

「妳懂得真多。」柴仲森贊美,同時感到寂寞。太清楚.為什麼只對祖穎心動,為什麼不能移情他人。那種共鳴感,只有她有。覓到了這種感覺,同時心里像被人落了鎖,而只有她有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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