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出一顆,模了模巧克力潤滑的表面,想起他離開前說的話——
「你改邀誰展覽?」
「畫家陶然。」
「他畫的比我好?」
「不,他沒有你好。」這是實話。
「既然如此,我免費,義務性參與,你沒理由拒絕。」
「為什麼?」
「很簡單,我喜歡你。」他拉起她的手,硬是將禮物塞進她手里。
阮小芷拎著禮物,罐子在手里晃,她的心晃得更厲害。
他喜歡她?!她又問︰「為——」
「等等。」他笑了。「別問為什麼了,喜歡就喜歡。總之你好好考慮,決定了就來找我,順便把企劃案送來。」
望著他,小芷茫然地點頭。
「好……我會考慮。」她紅了臉,又低下頭去。
「你老是低頭。」他揉揉她頭發,猛地抱住她又放開,這才揮手離開。
小芷心底掙扎。
她趴在桌上,臉頰貼著桌面。伸手,將巧克力塞入嘴里。
她笑了,偷偷咀嚼,心頭漾起甜蜜的感覺。
他說喜歡她。是嗎?真的?他會喜歡這麼平凡的自己?
小芷瞪住URBANI,推推黑色的罐子,忍不住又笑了。
她有種好幸福的感覺。她想,心花怒放就是描述這種感覺吧?
這個薛東奇也太放肆了,在圖書館吻她,而她竟也沒有抗拒。
現在,她甚至偷吃糖。
望著前方熟睡的阿姨,小芷有種犯罪的的快感,第一次叛逆,怎麼搞的?她真的好開心啊!
她趴著,額頭抵住桌面,閉上眼楮。
腦袋想的都是他剛剛的吻,他有魔力嗎?
肯定是,頭一回,小芷感覺快樂得要融化!
第三章
「夫人,您要的古瓷送來了,您看看。」
柳紹華走入客廳,手上拿著一只雕花木盒。
豹紋軟榻上,穿藍洋裝的女人正盯著電視,觀賞紐約進行的拍賣會。
女人瞥了柳紹華一眼。
「那個老家伙肯賣了?」老家伙指的是古董收藏家潘君堯。她用眼色示意。「拿過來。」
柳紹華將東西放置在水晶打造的方桌上。
「按您的吩咐,找人鑒定過了。」
「當初,不是說不賣嗎?呵∼∼」女人拿起盒內古瓷看了看。「嗟∼∼不過如此嘛,花了我八百萬,看來跟普通花瓶沒差啊!媽的,報紙講得那麼神,什麼非賣品,還不是價碼的問題。」她隨手一擱。「爛貨,拿去放倉庫。」
「好的。」柳紹華將花瓶擱回盒里。
「紹華,我要你問的事怎樣了?」她是松岡企業的千金,俞穎鵑。
案親是全球排名十大富翁,創辦松岡企業的俞鴻。
俞鴻妻妾成群,偏偏膝下無子,一次他到東京洽商七日,邂逅日本女子,山口美里。美里見俞鴻有錢有勢,逢迎諂媚,故意懷孕,逼俞家負責,俞鴻為此付出鉅額贍養費。俞穎鵑小時候一直跟母親住在日本,直至十二歲母親愛上她的家庭教師,想共組家庭,就托人把她帶回台灣交給俞家,從此對俞穎鵑不再聞問。
俞穎鵑與母親關系冷淡疏離,她只是虛榮的母親刻意懷下的孩子,美里對她沒有感情,倒是因為她,她及她的家人擺月兌貧窮,過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俞穎鵑與父親關系惡劣,整個家族仇視地,她有揮霍不盡的金錢,但沒有噓寒問暖的親情。
是命中注定吧,盡避俞鴻因為厭惡美里,連帶憎惡起這個親生女兒,但他始終沒能再得個子嗣,真是諷刺,俞穎鵑是他唯一的女兒。
俞穎鵑去年嫁給同是企業名人的陳辰風,夫家對她很好。
陳辰風迷戀她,老婆說的話就是聖旨。
買東西和競標珍品是俞穎鵑的嗜好,越難買到的她越想買,一旦到手,那些東西在她眼中立刻失去價值。
她還有一項嗜好,愛跟藝術家搞在一起,雖然已經結婚卻緋聞不斷,被藝術家們圍繞,令她覺得自己好特別。常有畫家、音樂家為她傾倒,甚至有作詞家為她自殺,愛情對她而言,不過是另一種商品,得到以後就失去它的價值。
柳紹華是俞的特助,她行事低調,口風緊。對夫人復雜的私生活視而不見,很得俞穎鵑的重用。
「紹華,劉杰怎麼說?薛東奇著手的四美圖好了沒?」俞穎鵑問她。
「冬魅還沒完成,找不到滿意的模特兒。」
「哦?」她笑了。「劉杰不是幫他約了好幾個頂尖女模?」
「是,但他沒一個中意。」
「這家伙真挑剔,」俞穎鵑呵呵笑。「鑫老出四百萬請他畫,我出五百萬,他竟然拒絕我!」她恨恨道。「薛東奇,哼!發帖子請他替我們松岡辦展覽,他不肯,本小姐親自跟他訂畫,他也不要,架子可大了!紹華,你說我們松岡想請誰誰敢不來?多少人搶著要我發帖子,是不是?」
「是。」柳紹華點頭。
「嗯,他可以更跩一點!」俞穎鵑靠向榻背,沉思道。「那麼多頂尖女模都看不上眼?有趣。我猜啊,他想畫的不是一般女人,是不是?」
「是。」柳紹華只管附和主子的話。
「呵∼∼我跟你說」俞穎鵑笑道。「買四美圖的人其實是我,鑫老不過是代我出面罷了,我故意出高價搶貨,這薛東奇硬是不賣,真夠骨氣了,這世上有什麼錢買不到?見鬼了,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她口氣里的興奮要比憤怒來得多。她雙眸發亮,喃喃道︰「我想知道薛東奇心中的美女究竟什麼樣?冬魅他畫不出來……紹華,你猜……他要找的是什麼樣的女模?」穎鵑直視柳紹華。
「呃……我不知道。」
「我猜他要找的是非常特別的女人,普天下恐怕只有一個人符合他的要求。」
「哦?」柳紹華不解。
俞穎鵑點燃香菸,瞥了柳紹華一眼。「有個人,只有她能讓薛東奇滿意。」說完,她倒回軟榻,手一揮,「你下去吧!」
「是。」柳紹華不明白俞穎鵑指的是誰,她悄悄退下。
星期五晚上,天氣濕冷,霓虹妖艷。
地下室,薛東奇正在調顏料。他有時會加入炭,有時是磚末,上回他甚至加了銅,今晚他嘗試在顏料里加籃藥水。
門鈴在七點四十五分響起,他注視著門扉,考慮要不要應門。他一向不歡迎沒預約的客人,他決定不理會,可是下一秒,他想到阮小芷……頓時停住攪拌顏料的動作,他起身去開門。
「薛東奇。」門外是一張繪色容顏。
「是你。」薛東奇挑眉道。「我不記得約了你。」
俞穎鵑睨他一眼,逕自走進來。
「我可是特地為你帶來好消息。」
她穿著黑色絲綢斗篷,斗篷隨著她腳步飄晃,身上濃烈的香水味飄散。
薛東奇覺得很嗆,他帶上門。
俞穎鵑像個女主人似地環顧他家。「嗯,很別致,不愧是你住的地方。」
她約會他多次,薛東奇對她不陌生。
只要出入藝術家聚會,就一定能看見她的蹤影。她總是被一堆男人圍繞,並且像只花蝴蝶整晚勾搭男人。
「你為我帶來什麼好消息?」他了解她侵略性高,心機重,故而一向對她避而遠之,盡避她老嚷著要高價買他的畫。
俞穎隨轉過身來,睨著薛東奇。她笑得好媚。「我听說……你找不到冬魅的模特兒。」
「是。」
「我倒有個人選。」
「哦?」這可希罕了。
「我猜,你遲遲不動筆,肯定冬魅想畫的是個很特殊的女子,她的氣質必須和一般女人不同。」
「你很聰明,猜對了。」不過,她不知道他心里已有人選。
俞穎鵑自作聰明道︰「這個魅,有詭異的味道,還有教人捉模不住,飄忽不定的感覺,是一種掌握不住的神秘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