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青銘深吸口氣合目回憶道;「牛老伯的豆腐花,又白又女敕又甜,嘗一口就化在舌尖,我最愛吃了。有一次我連吃了三大碗,牛老伯笑得合不攏嘴,那天日子特晴,天上的雲白得像棉花一團團地,就像我吃的豆腐花,那天姐姐對我特好,還買了一只蟋蟀給我。」
「那只蟋蟀呢?」愛君問。
「我放走它了,因為它卿卿卿吵得我不能睡,我一生氣就把它扔到院子里。」
愛君笑了,彤青銘也笑了。
愛君笑著責備他。「你這沒良心的小子,姐送的就這麼給你扔了。」
彤青銘格格地笑起來,像個孩子。看見他微笑,愛君也笑得合不攏嘴。
笑聲驚動了前房的彤夫人,她緊張地闖進房間,一看見愛君抱著青銘,立即駭得奔上去推開愛君,趕她出去。
她對著愛君咆哮︰「你來干嘛,你又想殺他,你甭想,滾出去。滾出去!」
青銘急嚷︰「娘、娘!」他這一急又猛咳猛喘。彤母驚得坐回床前,拍著兒子的背。一邊急哭著朝愛君嚷嚷︰「你看他,你是想害死他是不?你還不走?!」
愛君轉身就走,身後傳來母親惶恐的啜泣。
這畢竟不是夢,這是殘酷人生。愛君蕭瑟地遁入黑夜。
「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是夢中……」她輕嘆,淒冷的嗓音在夜里回蕩。
ゞ@ゞ
展雲飛說的話是真的嗎?
中堂里,方笙召集了他最珍視的三名部下,研討奪取鎖元盒之事。
彤愛君凝視著她自小便崇拜景仰的男人,他俊美的臉龐永遠像夢一樣遙遠。她心不在焉听著方笙擬計劃。
然後,方笙忽然側過臉來望住愛君。
「那麼……按著破陣勢推敲,鎖元盒應該就藏匿在陣中幾個廂房內。愛君,就拜托你潛入偷取,只要記牢口訣里幾個埋設機關的方位,應該沒有危險。‘隙中駒’、‘石中火’會在外頭接應你。」
愛君往後靠進椅背,雙眸盯住方笙。
「師父,練斬情鞭會失去生育力麼?」她眼楮一瞬也不瞬注視他。「而且,多活不過三十。」
方笙听了,神色從容,還露出一抹笑。
「你想,我會讓你去練這麼可怕的武功嗎?你听誰說的?」
愛君凝視方笙,像是要望進他心海深處。方笙神秘深邃的一對眼也牢牢地迎視她目光。他清俊的臉,一如往常,平靜溫柔,遙遠淡然。
愛君忽然起身,取走破陣的路觀圖,旋身就走。
「你知道不論真相如何,我都會為你賣命。」愛君冷冷地拋下這句。
方笙追出去,攬住她手臂,將彤愛君轉過身來面對他。
「愛君。」他溫柔地喊她。「你有心事?」像往常一樣雙手溫柔地按住她縴瘦的肩膀。「你看來很疲倦。」
方笙的手就按在她雪白果肩上,愛君皺眉,他的手沒有展雲飛的溫暖。不知何故,他的踫觸沒有以往她想像中的甜蜜。愛君心驚,不是一直愛著方笙嗎?不是羨慕柳晴嗎?怎麼……
方笙嘆息。「我听說了你娘的事,她護子心切,肯定傷了你的心……」他替她難過,他將愛君憔悴的身子輕輕圈人懷中,無聲地給予安慰。
愛君沒有反抗,她被動的貼靠方笙胸前。她想著,展雲飛的胸膛比他寬,展雲飛的懷抱炙熱溫暖、充滿力量,而方笙……方笙的……好疏離,他的懷抱好疏離、好陌生……矛盾混亂的思緒沖擊著愛君。她原以為自己會悸動熱情地回擁方笙,她曾想過千萬遍被方笙抱著的感覺。
可是當夢中想望的事真臨到頭來,她竟呆愣得似個木頭。沒有熱情、沒有歡喜,只是不斷地想到方笙和展雲飛的不同,怎麼回事?
方笙的擁抱沒有給她溫暖,反而令她意識到他的遙遠。
愛君的沉默和冷漠,令方笙有些尷尬地放開她。
然後她說︰「我會幫你奪回鎖元盒。」
愛君轉頭就走。她愛的是這個男人嗎?愛君無限惆悵為什麼她的身體對他的擁抱卻這麼陌生冷淡?難道自己變了?
方笙凝視愛君的背影,他一直知道愛君對他的愛慕,所以也一直小心處理他們的關系,今夜,他忽然意識到,她變了。
方笙沒有松了口氣的表情,反而凝起了眉——是什麼改變了她?
^&^
天晴,艷陽籠罩,竟下起細密的太陽雨。
展雲飛被王爺請至王府,商討下一批押解的犯人。
碩王爺儀態雍雅端坐黑檀矮幾前,手持羽白羅扇,唇邊噙著一抹得意的笑。整個下午他都是這副愉悅表情。
展雲飛斜倚軟榻,懶洋洋地檢閱押犯路線,他抬起濃眉瞄王爺一眼。「真難得,面對我,你也有這樣好心情。」
「展雲飛——」碩王爺扔了扇子,傾身,雙眸炯亮地瞪住他。「我心情好當然不是因為你。」他笑得好不得意。「你馬上就會知道,你主子我有多聰明。」
「哦?」展雲飛一口飲盡杯中酒。「你聰明?這可真罕見了。」
碩王爺臉色微變。「你非把氣氛搞僵是不?」
「呵呵呵!」展雲飛只是見不得他得意的滑稽樣。他沉聲糾正碩王爺。「你請我辦事,我可沒認主子,王爺不要自作多情。」
碩王爺瞪著展雲飛躺回榻上。「你脾氣硬,我不跟你計較。」
展雲飛忽然緘默,凝視窗外。「前院挺熱鬧的。」他听見侍衛喧嘩,狼犬呼嘯。
碩王爺露出得意的表情。「听說方笙已奪得胎明珠,‘石中火’更幫他尋得破陣勢。」
「哦?」展雲飛深思。「這麼說,下一個目標正是鎖元盒。」
「沒錯,唯有胎明珠方可解鎖元盒,但沒有破陣勢,誰也難進王府奪物。」
展雲飛打量碩王爺,他容光煥發,喜氣洋洋,一點也沒受影響,反而異常興奮。
碩王爺興味盎然的取用幾上點心。「展雲飛,我今天叫你來,就是要向你證明,我,碩王爺不只有錢有勢,還有頭腦。」他雙眸炯亮,低聲道。「‘石中人’覓得的那紙破陣勢是假的,誰來王府偷東西誰就死定了。重重機關非撕裂他們不可。這回,我要斗死方笙。」碩王爺優雅地拿金帕抹抹嘴。「你說,我這招聰不聰明?」
展雲飛斂容。「聰明、很聰明。」他聲音低沉,眼神瞬間黝暗。彤愛君,千萬不要是她來,展雲飛心悸地想。他執杯飲干烈酒,吞人腥辣的酒,五髒六腑全熱了。听得王爺又說——
「百密就怕一疏,所以……」他忽然打住話兒,眼楮閃爍狡光,心里仿佛為某種詭計自得其樂。
展雲飛靜靜將琥珀色酒液傾注杯中,此時來人在堂外通報。
「稟王爺,百羅門‘夢中身’突破陣局,身受重傷,屬下們正積極圍捕。」
「看來貓已入網。」王爺冷笑。「好個‘夢中身’,我倒要看看她有幾條命可以死。」碩王爺向外咆道。「通報下去,誰提她人頭來,重重有賞。王府各通道關閉,絕不能讓她溜了。」
展雲飛緩緩將酒注滿,一口干了,擲杯起身就往外走。
王爺喊住他。「你干嘛?」
展雲飛停步,斜著臉回道︰「我去抓貓來領賞。」
碩王爺大笑。「當然少不得你——」他深思。「也好,彤愛君生死不明,大意不得,你去吧!」^-^
踏人喧鬧花苑,展雲飛仰頭深深呼息。
那是一種濃而腥甜的味道,殺戮生涯,常沐浴在血海中。只是這次,他搜尋的,是一個女人的血。
展雲飛穿越人潮,血隱約在空氣中浮蕩。越接近目標物,他的腳步越發沉重,身體越是繃緊,像是將發怒的獸,隨時爆發致命的狙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