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哪門子道理?然而龍心意也只好告辭。
她轉回街上,心底打了主意,走進制衣店,半晌,一名清秀少年步出,他急步至譚府,敲門。
同樣那個小扮出來應門。
「小扮——」心意禮貌地拱手道。「勞煩您替我引見,我想應征夫子。」
「你?」他打量了一會兒。「你會不會太年輕了些?我們譚府可不是讓人來胡鬧的地方!」
「放心……小的勝任有余。」
「好吧……讓你試試也無妨。」小扮將她帶進書房等候總管。
一會兒陳總管端了一個盤子進來,上頭罩了一塊黑色絨布。一看見來的是個如此年輕的小伙子,他難掩失望的神情,唉……比他年長的老伯都考不過大少爺的題,何況是這個看來不足二十的少年人。他是來玩玩的吧?陳四喜將盤子擱上書桌。
「公子貴姓?怎麼稱呼?」
龍心意腦筋一轉應道︰「在下龍浩天。」盜用阿爹的名字應該不要緊。
陳總管慈眉善目地幫他倒了一杯茶,心想他應該很快就會離開了。陳四喜漫不經心地交代薪餉,譚家開出的條件相當優渥,一般夫子听了總會禁不住喜形于色,但眼前這位龍公子卻只是心不在焉地听著。
「……所以只要你通過我們大少爺出的考題,就可以正式聘用你。」
心意清朗地問︰「考題是什麼?」
陳總管輕輕揭開盤子上方的絨布,那是一周下了一半的圍棋。白子只余下五十余子,看勢敗北。
只見陳總管先問他一題,「人人都說玩物志「可我們大少爺偏說這玩意見有著深厚的道理,甚至是蘊涵天地一切規矩,您可以解釋解釋大少爺何以出此言?」
龍心意在終離山不知看過多少本由錦鳳姑姑帶給她的棋譜,和爹爹也下過幾千次圍棋。若要說這東西蘊藏了什麼道理,她可是再明白沒有了。
「局必方正,象地則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黑白,陰陽分也;秉羅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陳,行之在人,蓋王政也;成敗臧否,為仁由己,危之正也。是故,這里面蘊含天地人間的一切道理和規則。」龍心意不疾不徐答了這一題。
陳總管張大著嘴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這縴瘦的少年,他說的和大少爺告訴他的答案幾乎如出一轍,這小子不簡單。這是第一次有人考得過這關。
陳總管臉上有了笑意,所以說人不可貌相,果然如此。
「龍公子,你答得對極了,坦白告訴你,這題從沒有人答對過。剩下的一題就是這盤棋。」
龍心意趨前觀看那盤棋局。
但听陳總管一旁滔滔說著︰「我跟大少爺說過這盤局明明白子已經輸了,他硬是說只要一粒白子下對,絕對反敗為勝不下數十路也。」
龍心意靜默不語地研究著。
陳四喜見她安靜的模樣,想她是被難倒了。他安慰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挫折,偷偷告訴你,我懷疑根本沒這回事,白子篤定是輸了,搞不好這是人少爺故意刁難的……」
「不!」龍心意打斷他的話。「您家大少爺說的沒錯,白子只要一個棋下對,就可以扭轉頹勢。」龍心意拿起一粒白子,她不往敵處下,反而擱至出其不意的偏僻處,她清楚而冷靜道︰「此著二十著後方用也。」跟著她就邊角合局,果下二十余著,正過此子,局勢大變,及斂子排局,果剩十三路。
陳總管看得驚聲連連目瞪口呆,這少年是打哪兒來的神仙?竟能輕輕松松地破了大少爺的棋局。他驚訝得忘了言語,只听見龍公子輕輕松松拍拍手飲了一口茶道︰「不知我可有資格擔任夫子一職?」他的眼楮蘊涵著笑意,望著看傻了的總管。
「當然、當然……」終于聘到夫子了,他回過神來哈哈大笑喜形于色,熱烈地招待龍心意。「快請坐、快請坐,我跟您介紹譚家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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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街上傳來震天響的爆竹聲,龍錦鳳好奇地步出酒館,發現一窩蜂的乞丐們嚷嚷著急急忙忙往東街奔去。
「怎麼回事啊?誰家有喜事?」
一旁大叔剛從東街過來,笑嘻嘻道︰「是譚府終于請到夫子了,譚老爺興奮得命人在府前送米飯給街坊窮苦人家,還放爆竹慶祝。」
「不過就請個夫子嘛,有什麼稀奇?」
「好稀奇啊!」那大叔高聲道。「誰家請到夫子都沒什麼,譚府就不一樣了,要進譚府當夫子得先考試,因為這樣,很多夫子考不過都失敗了,一直就請不到夫子,沒想到今兒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叫什麼龍什麼浩天的……」
「什麼、什麼?」龍錦鳳一听激動地抓住大叔的領子。「你說誰?」
「我說夫子啊……」奇怪她干麼那麼激動?
「廢話!我是問你,你方才說什麼名字?」
「龍浩天,那夫子叫龍浩天。」
「唉呀、唉呀、唉呀……」龍錦鳳驚恐地運返好幾步。怎麼可能?昨兒個才放鴿子給他的啊!難道大哥的輕功已經恐怖到這等地步?竟然立刻殺到京城來,還應征了人家的夫子?恐怖、恐怖,大哥想干麼?完了……完了……
眶當!阿明笨手笨腳的摔破了一只酒壺,正縮起肩膀等著老板娘下一刻的咆哮,沒想到睜開眼看見老板娘比他還驚恐,臉都嚇綠了……
安怎?他也是一副驚恐地望著老板娘。
只听得她喃喃自語。「大哥親自下山?完了、完了,這回他真是氣壞了……事情大條了……」她慌慌張張奔上樓喊︰「心意、心意,小寶貝、小寶貝?」
推開龍心意的房間,只見心意從山上帶下來的寵物,花花和飛飛在床上爬呀爬。
一看見那兩尾恐怖的玩意見,錦鳳只敢挨在門邊。「心意?」唉……這丫頭跑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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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逸胖胖的身軀狂奔向阿伯住曲度廳,一進廳內看見正和人玩門蟋蟀的譚鶴,立即哭著奔進他懷中。
「怎麼啦、怎麼啦?」他輕易地一把抱起佷子,溫柔地問。
「阿伯、阿伯……你不是說你出的考題誰都考不過嗎?」
「是啊、是啊……阿叔不是要你別緊張嗎?」
譚逸放聲大哭。「陳四喜說我要有夫子了,有人考過了……嗚……我不要、我不要……阿伯你騙我!」
不可能!譚銘鶴踱出廳外高聲喚︰「四喜?四喜?」這外頭怎麼鬧烘烘的?下人們忙碌地奔來跑去,他對此番景況感到納悶不解。
四喜人還沒到,喜孜孜的譚老爺倒是先來了,一看見兒子就仰身呵呵狂笑。「兒啊……不是有一句叫什麼天下無難事,只怕……只怕……」他沉吟半晌還想不出。
「只怕有心人。」譚銘鶴索性接了詞。
「是是,就這句,說得好、好極了……」他樂得直拍手。「你以為你曾是博奔國手,就沒人贏得過你嗎?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來了一個天才,人家才二十歲哪!」龍心意還多報了兩歲。如果她說出自己是女人,恐怕就不只是天才,簡直可以說是怪物了。
譚老爺狠狠瞪了孫子譚逸一眼。「你呀,以後不準再撒野,夫子可是會打人的……哦——呵呵呵呵……呵呵呵……」譚老爺得意地笑著離開,一邊還興奮地嚷嚷︰「我要開宴大肆慶祝慶祝……簡直是老天有眼,皇天不負什麼、什麼的……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