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媸胡亂的點點頭,便頭也不回的扛起水桶走了開,過去的日子對她來說恍如隔世,也讓她自愚蠢的美夢中清醒,烏鴉永遠變不了鳳凰、癩蝦蟆永遠別想吃天鵝肉,呵,說到底,只能怪自己太痴、太傻了……
一顆顆的淚珠開始爭先恐後的自眼眶逃出,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她卻依然感到心如刀割?不該呵,她不過是顆棋子,棋子不該有心、不該有情,更不該有痛,不該……
茫茫然的扛著水桶走著,她不知不覺的就這樣走到了以前居住的宅落前,放眼一看,卻霎時怔愣住。
天,怎麼會變成這樣?眼前寧靜樸實的宅院此刻僅剩下被火舌肆虐過後的斷壁殘垣,處處狼藉,哪還有人煙呢?
桑媸慌亂的放下水桶,不敢置信的顫步向前,心中仿佛被掏空似的,她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已經灰飛湮滅,那段她還不是棋子的點點滴滴,全隨著一把火消逝了。
「咦?媸兒?你不是媸兒嗎?」忽的,熟悉的聲音自她的背後響起,讓她將視線自眼前的廢墟收回,轉向聲音的來處。
「劉管事?是你?大伙兒呢?他們都還好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桑媸一見劉管事便急急問。「唉,這真是說來話長,自從你跟你娘離開之後,咱們這兒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煞,莫名其妙讓一場火給燒了,至于其他人……」劉管事想到傷心處,禁不住老淚縱橫,「他們都走了……」
桑媸如遭五雷轟頂似的呆立在原地,淚珠如斷線珍珠般串流而下,「怎麼……怎麼會這樣……」劉管事拭了拭淚,徐緩道︰「還說呢,後來我才知道是端親王那個叛國賊搞的鬼,你知道嗎?原來咱們主子就是當今大阿哥耶。」
桑媸並沒有他所預期的訝異,反而緊捉著他的手問︰「你、你說什麼?是端親王放的火?」
「是呀。」劉管事對桑媸的反應微微的感到納悶,不過仍點點頭,「是呀,就是那個該死的端親王做的。」
「對了,大阿哥安排我在宮里當差,你跟你娘呢?現在在哪?要怎麼跟你們連絡呢?」
劉管事的一連串問話仿佛都自桑媸的耳邊掠過似的,沒能進入她極度震驚與自責的心中,她憶起了端親王在得知這處地點時的奸邪笑容,更加確定自己便是毀了這個地方的罪魁禍首,她是殺了所有人的凶手!
「不——」她崩潰的尖聲嘶喊,在劉管事一臉茫然、措手不及之際,轉身狂奔。
「媸兒?媸兒?」劉管事高喊了幾聲,皺起眉喃喃的道︰「怎麼搞的?連水桶都不要了……」
他喃喃自語的拾起水桶,正要轉身之際,卻讓面前的修長身軀給擋住。
「你剛剛喊的是誰的名字?」胤褆盯著他問。
「呃,奴才參見大阿哥。」劉管事連忙屈身行禮,照實道︰「是以前在府里當丫環的女孩,叫做媸兒,不過早就離開了。」
胤褆斜揚起眉,俊美的臉龐上緩緩的浮現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淡淡的道︰「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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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桑媸知道自己的錯誤造成了多大的遺憾之後,她的臉上便再也沒有笑容,緊擰著的黛眉始終沒有舒展的時刻,在她的心中有濃重的罪惡感,而這一切全源于自己無知的愛情與妄想,若非她不听母親的話,一意孤行,任性的想接近胤褆,現在也不會害得大家命喪黃泉,而自己呢?背負了殺人與背叛的罪名,換來的也只不過是一場虛偽的對待與狡詐的利用。
她必須將心緊緊的封閉,埋葬曾有過的悸動與情感,用一輩子為那些因自己而喪命的無辜生命贖罪。
「媸兒,媸兒?」
桑媸猛的抬頭,朝喊她的女子虛弱的擠出一抹笑,「格格。」
「你在干麼?怎麼我叫了好幾聲你都沒反應呀?」那凰盤腿坐在桑媸身旁的石上,好奇的看著她手中的針線,「在干活呀?」
桑媸放下繡到一半的圖樣,搖搖頭道︰「這是我想繡來送給你的。」
「送我?真的嗎?」那凰開心的拿起來猛瞧,欣喜的說︰「好美的圖樣,我喜歡。」
「格格喜歡就好,格格的救命之恩媸兒無以回報,只能用這刺繡聊表心意,希望格格不會嫌棄。」
「怎會嫌棄,這世上可從沒人對我這麼好呢,我高興都來不及了。」那凰真摯的咧開了唇,將刺繡攢在胸口抱著。
「當心針,不要刺著了。」桑媸溫柔的提醒她,一邊將繡布上的針取下,小心的收好。
那凰凝視著桑媸片刻,緩緩道︰「對不起,若不是你假冒我,現在也不會害你淪落成這般田地了。」不過,她真是不溜不行呀。
「我才要說對不起呢,隨意便冒用格格的名諱,你不怪我就好了。」桑媸搖搖頭,一臉的歉意。
「才不會,我一點都不希罕這格格的頭餃,誰想要誰就拿走算了。」那凰說得沒有心機,可听在桑媸耳中卻不由得一陣心傷。
她當初就是因為太想要這個頭餃,才會讓事情演變成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果然血統是不容假冒的,她的想法,始終是下等人的思想呀。
「對了,我今天來是要你小心的,那個大阿哥查你查得緊,好像非把你找出來不可呢,而且,他們還一口咬定我才是那凰,我怕他們會再給你加上一個欺君之罪,那就糟了,不過你放心,我可不是被唬大的,才不會承認呢。」那凰臉色一凝,憂心忡忡的道。
「是嗎?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桑媸淡淡的低喃,早已不在乎再多加上幾條罪名。
那凰審視了她半晌,納悶的側側頭道︰「我怎麼覺得你有些地方不太對勁,是不是有心事?」
「沒事,我們進屋去吧,娘一定會很高興看到你。」桑媸連忙收起臉上的落寞,站起身道。
「好呀,我也很想見見大嬸呢。」那凰那小女孩兒的心性,馬上又忘記了自己的問題,跟著桑媸轉身走向用茅草搭起的小屋。
「娘,娘,格格來看咱們了,快出……」桑媸一邊跨進屋內,一邊喊著,可臉上的笑容卻在瞧清楚屋內的情景而瞬間凍結,就連手上的針線也滾落一地。
「媸兒,怎麼了?大嬸……」尾隨進來的那凰也被眼前的狀況給怔愣住,同樣的僵住了臉,連說到一半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天,這下糟了。
第十章
「媸兒你快逃,我替你擋著他們。」那凰先從震驚中清醒,連忙將桑媸往屋外推,雙手長長的往兩側伸開,像母雞在保護小雞似的。
「你在發什麼瘋,快讓開。」臧洚皺起了眉,趨前想要捉住那凰,可卻被她反踢一腳,一邊喊痛一邊抱著腳跳著。
「你這個該死的臭男人,竟然敢跟蹤我,簡直是下流之輩。」那凰顧不得形象,心急的對著臧洚破口大罵。
臧洚無奈的翻翻白眼,反口道︰「是你太笨才會以為我會這麼輕易的就放你走,你才該好好檢討檢討自己。」這個女人,真是他的冤家。
「可惡,我非要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那凰卷起衣袖,裝腔作勢的揮拳。
臧洚連忙閉上嘴,往胤褆的身後躲,「好男不跟女斗,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怕你。」
「格格,不要。」桑媸見那凰真要追上前打臧洚,連忙捉住她搖搖頭。
「格格?這倒好,咱們這里不但有大阿哥,有貝勒,還有兩位格格了。」一直專注的瞅著桑媸的胤褆徐緩的開口,讓人分不清他是喜、是怒。